刻板印象做不得准,还不兴人家生下来就白,气死太阳怎么都晒不黑呀,项海澜也就念叨念叨。
食欲没受影响,点了牛排,到底是洋气过的城市,这家新开的西餐厅主厨手艺不错,两人吃得很满意。
项海澜还不满足,“意大利菜相当于西餐中的中餐,等我卸了货,咱们去意大利吃海鲜意面,还有西西里岛的冰激凌,那里有种杏子口味的冰激凌,味道绝了。”
“你以前吃过?”
“没有,在纪录片里看到的。”
金熠是妻奴,“等咱们去学了经验,回来也开一家冰激凌店。”
项海澜摇了摇头,“川菜出了川省就不是那味了,同理冰激凌出了西西里岛也没冰激凌味,羊奶酪,地中海水果,咱们一样都没有……”
小项说着说着又顿住了,无奈地笑了笑,“你就当我疑神疑鬼吧,戴向晴的另一半就像出了西西里岛的冰激凌,看起来有点违和,有时间你找人查查。”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金熠第二天一早就找了关系要来戴向晴二婚丈夫的资料。
戴向晴已经辞去政府的工作,跟她的二婚丈夫正式定居沪市,两人还共同成立了一家商贸公司,公司的负责人叫郭季业,就是这个大马华侨。
资料里有写,这个人祖籍潮汕,家族在大马经营棕榈油生意,有几个大型种植园,也在积极转型其他领域,最近几年大陆经济发展迅猛,郭家看中了这一新兴市场,派他来开疆扩土。
他跟戴向晴就是在苏省组织的一场招商会上认识的。
要来的资料有郭季业的护照信息,还有家族一些介绍,肯定不是假的,他们注册公司政府要审核,有问题一早就查出来了。
金熠向来谨慎,委托了一个在港城做调查工作的朋友,帮忙查查郭季业。
可能就是小裁缝说的吸引力法则,一周后,金熠在一个政府的招商会上又碰到了戴向晴,姓郭的不在。
开会没时间交流,开完会戴向晴在走廊上堵住了金熠,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见金熠还跟在红旗大队时一样面对她不假辞色,戴向晴心中的酸意上涌,金家在沪市,甚至整个江浙沪地区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她这些年就算捂住耳朵不听,金家的消息还是从耳朵缝里钻进了脑袋。
金家一直在修建公房,建成面积有数十万平方;金家修复了外滩一栋殖民时期的大楼;金家追回了一件流传海外的青铜器,上交给了博物馆;金家参与了苏州百年古刹的翻新……
总之,金家在商场上动作不断,但又兼顾了高品位,不忘回馈社会,有名气有地位,当之无愧的老钱家族。
听是一回事,见到真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十多年不见,金熠和项海澜样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一点不见老,男的再也没有插队时期的落魄,女的比在农村时更加艳光四射。两人气质高华,衣着考究,周围的人和物全成了他们夫妻的陪衬,相比之下,全都黯然失色,包括她。
那天西餐厅偶遇,戴向晴回去后失眠了,凭什么项海澜一个村姑的命就那么好?
她倒是没怎么听说项海澜的消息,来沪市才打听到她搞了家服装公司,倒也能对上,她当年在农村时就爱摆弄布料做衣服。
会做衣服有什么了不起?凭这点小本事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她又差哪了?
金熠见戴向晴陷入神游,懒得搭理,绕道继续往前走。
咱们小金总搞工程可以跟工人师傅打成一片,下工地,吃大锅饭都没问题,唯独对除老婆外的女人敬而远之,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关于金熠的妻奴传言,戴向晴移居沪市后没少听人调侃,目光注视着金熠伟岸的背影,有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一句话也喊不出来,最后化作一个略带恨意的笑。
盛夏已过,沪指的热度还没有随温度降低,涨幅惊人,综合指数早就过了一千大关,每天以100点的速度继续增长。
炒股的人都疯了,连金家工地食堂做饭的阿姨都没心思干活,开了户头,天不亮就去交易所门口排队,抢买股票。
夏天对孕妇来说格外难熬,天气凉了一些,项海澜才有心思关注股市。
越看越不对劲,“阿熠,小说里的数据虽然未必准确,但也大差不离,现在真空电子涨到多少了?”
“1500,比昨天高了50。”
“太快了,这个涨幅跟我们推算的时间不一致,还有沪指,小说里的股灾是在沪指1700点左右爆发的,沪指现在的涨幅比真空电子的涨幅还快,照这个速度,股灾不用等到两年后,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就会发生。”
金熠扶项海澜在沙发上坐好,拧了拧眉头道:“要出事了吗?”
“股价人为操控的空间很大。”项海澜抚着肚子担忧道:“如果是两年后到来的股灾,我们还能想想办法,如果真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最快年底发生,我们能做的就不多了。”
为求自保,只能先把手里的股票先抛掉。
至于在背后操纵股价的人,有异样的自然是戴向晴和她的华侨丈夫。
金熠委托的调查工作已经结束了,大马那边获得的消息是,郭季业是老爷子二房太太的独子,自幼跟母亲生活在国外,五年前老爷子去世分配家产才跟家族恢复了往来。
自愿带着他分得的遗产,代表家族回大陆创业。
他的生母也去世了,关于这个人的身份,要说有疑点吧,也能找到一些。金熠自从拿到调查报告,就派了几个人暗中保护项海澜和父亲的安全。
说他疑神疑鬼也好,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显然人家没把重点放在人身伤害上,人家想玩经济战。
但明面上郭季业认购的股票数量又没有那么多,项海澜和金熠想到了一种情况,异口同声道:“控制散户,还有皮包公司。”
如果他能撬动的杠杆更高,可能会把沪证指数拉高到比1700点更高的点位,如果沪指飙升到2500点,甚至更高,将有更多狂热的股民卷进来,一旦股灾爆发,倾家荡产的,跳楼的人会多得多。
沪市,种花国的经济将要受到重创。
金熠坐不住了,穿好外套,找人商量对策。
项海澜觉得问题很棘手,让一辆高速行进的车停下来是一件很难的事,前段时间,金廉诚就试过,他够德高望重的,那也没人理他。
还有,郭季业和戴向晴手段隐秘,现在政策法规全都没有,自古经济案子比凶杀案还难查。
她料对了,上层都沉浸在股市造梦的神话中,听不得反调,还有一点,证券政策的出台者不是地方政府,决策权在京城的主管部门。
金家在沪市本地有面子,对京城可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金家三口人,连带项海澜肚子里的小生命,都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奈。
项海澜最近在家安胎,有了空闲时间,拿着郭季业的资料琢磨,案上的照片是金熠找人翻拍的证件照。
现在照片的清晰度赶不上后世,不过越模糊反而更能凸显轮廓,那天在西餐厅光线昏暗,她其实也没怎么看清郭季业的五官。
随手拿起铅笔,在画纸上勾勒出郭季业相貌平平的脸,画到眼睛时,项海澜的熟悉感愈发浓重。
突然客厅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项海澜脑子响起一声炸雷,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