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大厅是个暗间,灯光一灭,黑漆漆一片,正在推杯换盏的宾客全都停下了交谈。
项海澜能听到老项的大嗓门,在高声询问服务人员,出了什么事。
最镇静的是项海澜历史系李明启教授,老教授从兜里掏出火柴,划亮后,把火柴梗扔进桌上的酒杯里,高度白酒易燃,发出幽蓝色的光,就着这道微弱的光线,老先生夹了一块鸡肉,津津有味地继续吃席。
这道小鸡炖蘑菇是她老爹和老娘强烈建议加进菜单的,南北结合的婚姻,婚宴上必须要有正宗东北菜,菜里的榛蘑还是老项用大麻袋装来的今年现货。
项海澜都有些佩服自己了,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观察客人吃什么,就她这个事故体,又是这样重大的场合,兴许有阴谋也说不定。
大家好像都挺淡定的,早就见怪不怪了,现在搞经济建设,用电的地方太多了,电网设备落后,电压太低,就算沪市这样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也经常停电。
小项记得穿越前也听大伯念叨过,八十年代经常停电,有时连春节晚会都看不了。
真是这样吗?
项海澜问身旁的金熠,“我看你刚才跟纪秘书聊了两句,有问你姑姑的事情吗?”
乔市长去外地出差了,由他的秘书代表参加婚礼。年前金家把金廉慧交出去,也配合调查了,才过去半个月,没指望那帮人能给出答案。
金熠迎纪秘书入座时,打听了一下调查进度,还被调侃了,纪秘书笑他结婚还不专心,倒是透了消息,跟他们料想的一致,没结果。
沪市的各大医院和各项基础设施倒是加强了警戒,考虑到病毒问题,也重点盯防了求医病人的发病情况,除了冬天高发的流感和肺炎,这半个月并没有大型传染病爆发。
金熠把纪秘书的话转给小项听,刚说完,宴会厅就恢复供电了。
饭店的负责人过来道歉,是电压太低造成的断电,连上变压器就好了。
项海澜狐疑地挑了挑眉毛,是她想多了吗?难道结婚能转运,从此她就告别事故体了?
但愿如此吧。
婚宴接下来再没发生意外,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三位家长也走人了。
贴心的金廉诚怕小两口在家里洞房放不开,给定了和平饭店最好的房间,让两人在这里住一晚。
“你们要是喜欢,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包月,包年都行。”金老板豪气地大手一挥,要是政策允许,他都想把这家饭店买下来了,咱瑞士银行有钱。
小项拿这位老父亲没办法,真是破费了,今天这顿婚宴,挑最好的菜招待大家,金老板一根大黄鱼没了。
富二代金小狗才不管破不破费,为了这一天他可等了好久呢。
不愧是远东地区最豪华的饭店,和平饭店的套房条件比两人曾经住过的招待所强了百倍千倍不止。
套房的墙壁镶嵌了精致的壁板,跟实木床是配套的,精美的地毯,复古的沙发,昏黄的壁灯,营造出一种奢靡的浪漫气息。
“这里竟然没被破坏?”小项还有精力研究和平饭店的近代史。
小金已经等不及,先去洗澡了。住酒店比家里方便的一点是随时有热水。
等小金洗好出来,小项站在临江的窗边,研究了好一会江对岸未来建筑的布局。
凭记忆给东方明珠塔,金茂大厦找到了位置。新晋的小金夫人不忘push另一半,给下了任务指标。
“将来江对面的地标建筑你至少要承包五栋,能做到吗?”
狗男人精虫上脑,胡乱点点头,把项海澜往卫生间推,“全包了也行,你赶紧洗澡吧,累不累,要不要我帮忙?”
“滚!”
金熠从来没觉得时间那么漫长,等小裁缝洗完澡出来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项海澜擦着头发坐在床边,嘴角噙着一抹笑,“虽然这里有些豪华,但此情此景,让我找到了一点从前的影子。”
“不一样,床中间没有帘子。”金熠要一辈子都讨厌帘子这种东西。
小项被他委屈扒拉的模样逗笑,还没笑够就一阵天旋地转,人被狗压身。
…………
江水涛涛,吟哦潺潺,一晚上深度交流,小项第二天没起来床。
没好气地捶了身旁的讨厌鬼几拳,金小狗好像有那个皮肤饥渴症,鼻头蹭上小项的颈窝,还没睡醒,说话格外黏糊,“别打我,困。”
“你那是困吗?你是肾虚了。”
“需要我证明一下吗?”说到这个金小狗就不困了,立即抬头,眼神饥渴,从狗变成狼了快。
小项强行按下他的脑袋,“打住,睡回笼觉去。”
闭了会儿眼,她又笑了,绿皮火车再一次发挥了大作用。
这个年代的避孕套太落后,橡胶贼厚,用起来不舒服,还是现代的好用,就是火车里的储备不多,得省着点用。
“请叫我古希腊掌管避孕套的神。”小项自豪道。
混久了,小金早就习惯了小项后现代式的调侃,继续在她颈窝喷气,“那我是古希腊的什么?”
“你是精神古希腊男人,大淫魔……哎呀,你还是古希腊的狗,就知道咬人。”
战斗继续。
败家金公子也没怎么给他爸省钱,在和平饭店连住三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再不走,小裁缝要克扣他避孕套使用量。
逼急了,他都想改变创业方向,去开个做这玩意的工厂,尤其是听小裁缝说,鬼子那个国家最擅长做这个,好胜心都被挑起来了。
婚也结了,日子要轰轰烈烈地过下去。
老项和老伴待不住了,没过正月十五就吵吵着要回家,大城市是好,但气候,饮食都不习惯,东北是永远离不开的故土。
这趟沪市之行十分圆满,亲眼见证了女儿的幸福,老两口再没别的奢求,孩子幸福,他们就幸福。
带着金家父子给准备的本地特产还有两根大金条聘礼,祖孙四个踏上了回东北的火车。
这边厢金廉慧的案子,特殊部门查了两个月,没查出结果,只能结案。金廉慧还是受到了处罚,被送到邻省劳动教养三年。
金廉诚觉得这样也好,远离纠纷场,也是变相保护了她。
结婚也不会停止奋斗的脚步,开学后小金又辅修了一门专业,土木工程。小项则拜访了好多红帮裁缝,继续为重操旧业积攒经验。
一年时间一晃而过,历史的年轮正式进入八十年代,这是不平凡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