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像是归国华侨一样打扮的腐尸,应该能从其身上的衣兜或者别的地方找到他的遗物,从他的遗物中找到一些关于此人身份的线索……
幸好这具腐尸并不是呈十足的让人看了恶心的腐烂状态,尽管有隐隐恶臭从身体上渗透出来,但还不至于让人感到过度的不适。
对于天生就有着洁癖的我的来说,在此时此地的境遇中,我竟然对这具腐尸没有了丝毫的排斥心理。
于是我再次走近腐尸,蹲下,忍住从尸首内渗透出的阵阵恶臭,开始翻找腐尸的衣兜。
令人遗憾的是,腐尸的所有衣兜我都翻了个遍,却没有从腐尸的身上找出任何有线索的东西,甚至连一根多余的线头都没有找到……
作为这种穿着打扮的人,衣兜比水洗过的还干净,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这让我联想到此人会不会是被人诱拐到这个所谓的阴河地界,被人谋财害命地弄死的。然后身上的财物以及所有与其身份有关的线索被洗劫一空……
如果这个推理逻辑成立的话,这就说明几个月前还有一个人进入到了这里,而且有可能携带着洗劫的财物全身而退了……
也或者这洗劫财物的家伙也没有全身而退,而是倒毙在了另一个地方?因为要从这里面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我立刻想到在这周围寻找另一个同样新鲜的腐尸。
如果在这周围没有找到我假象中的这具新鲜的腐尸的话,这就说明我和野小子还有生还的希望,而并非死路一条。
有可能这里面存在着一条出去的密道。
如果我找到这具假想中的腐尸,那么就说明我和野小子的生命就会在这里终结,无一例外!
由此,我似乎看到了一半能够活着出去的希望。
我丢下腐尸和站在身后的野小子,举着火把快步走到阴河的地界边,踩着死人的骸骨寻找起了那具我假想出来的腐尸……
在寻找这具假想中的腐尸的时候,我的心是忐忑不安的。
要是我真的找到了这具假想中的腐尸的话,就说明我和野小子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冥冥中,好奇心又驱使着我很希望找到这具假想中的腐尸。
找到这具假想中的腐尸,我就能够找到有关于这个华侨的身份线索。
有时候人是很矛盾的。
此时的我就处在这种奇怪的矛盾中。
整条阴河并不长,就是一条在狭长的地厅里横穿而过的地下暗河,暗河的上游是从一个裂隙中冒出来的,下游进入到密闭的一个洞穴里。
而且密闭的洞穴里还不时发出水流急速流动时发出的咕咕声,这种声音显得有点奇怪,就像是有一头怪兽躲在山体里狂吸着暗河里的水……
我很快就把阴河的两岸寻找了个遍,却并么有找见我假想出来的那具腐尸。
这让我稍感心安。但同时又有些许失落。
当我朝着那具腐尸和野小子重新走过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假象中的那具腐尸,会不会就是要强行收我为徒的那位道士?
是那位道士把这位归国华侨打扮的人诱拐到阴河地界,然后起了歹意,将归国华侨打扮的这具腐尸给弄死的?
这么一想,关于这具腐尸存尸于此的悬念似乎立马就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原来那位道长果然是个谋财害命的惯犯!
好悬!
推理一旦成立,我不由得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当我走到腐尸和野小子面前的时候,却骇然看见野小子手上多出了一件东西!
野小子的手里居然捏着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捏着牛皮封面笔记本的野小子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看着我。
我从野小子的手里一把夺过笔记本,朝野小子问道:“你是从哪儿找到这玩意儿的?”
野小子似乎就像是听懂了我的问话,朝我指了指地上的腐尸,我这才发现原本背靠着岩壁呈坐姿壮的腐尸已经被野小子掀倒在地地斜躺在地了。
很显然,这个笔记本是被腐尸坐在屁鼓下面刻意隐藏起来的。
野小子不经意地发现了腐尸屁鼓下隐藏的秘密。
如果这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是从腐尸的屁鼓下找到的,那么这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应该是这具腐尸最为看重的东西。要不然他是不会在面临生命被终结的绝命时刻,还刻意把这个笔记本隐藏在屁鼓下面的。
而恰恰杀人越货的惯犯忽略了这个细节。
难道这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比腐尸的生命还重要。
此时的我变得就像是侦探一般,逻辑思维极其缜密。
有了这样的发现,我对眼前的野小子刮目相看。
但此时的我顾不上翻看笔记本上的内容,而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重新把腐尸扶正地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坐着,又给腐尸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领带。
在整理领带的时候,我发现领带上的领带夹尚且留在领带上。
这是被洗劫一空的腐尸身上唯一有些许价值的东西。
或许这个领带夹可以成为一条线索也说不定。
出于这样的动机,我把领带夹从腐尸的领带上取了下来。
当把领带夹从腐尸的领带上取下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领带夹好像是定做的奢侈饰品,领带夹的上面镌刻着一个神秘的符号!
把领带夹收起来藏好,然后朝周围看了看。
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和野小子还真的处在了一个几乎是被密闭起来的空间。
也许唯一的出路就是我们刚才跳下来的那个竖井。
可是,要想从那个呈倒喇叭状的竖井里出去,如果没有上面垂下来的绳索作为辅助,是根本不可能从竖井上去的。
除非身上长出翅膀从竖井里飞出去。
但是这可能吗?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洗劫这具腐尸的家伙当初就是有备而来带了绳索的,杀人越货以后凭借绳索上去后,又将绳索收起来然后逃之夭夭了。
所谓的逃生密道是根本不存在的。
想到这里,一种绝望感又让我感到无比的气馁!
此时我看着站在面前的野小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可是野小子却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脸上依旧浮现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很明净单纯。
看到野小子脸上的这种笑容,我的心情居然没有那么郁闷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面等死?”我朝野小子说道。
野小子听不懂我的话,当然也不会理会我,而是转身走到一个角落里,将一直悬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大蛇捡起来,重新套在脖子上。
这条大蛇俨然成了野小子身上的一件天然的饰物。
看到如此单纯的一个健康乐观的小子,想到这小子就将陪我长眠于此,我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不甘心。
我和野小子都还尚且处在朝气蓬勃的年龄。外边的世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去完成。
于是我又朝野小子说道:“都是你这个冒失鬼,你要是不莽撞地朝竖井里跳,我们会落到现在的这种境地。你看,这里面堆了多少冤死的孤魂野鬼?我们马上也快成为这里面的一份子了……”
可是野小子根本就不能听懂我説的话,我无异于对牛弹琴。
我越是朝野小子这么说,心里就越是不心甘。
而我手里的火把这时也有了要燃烧殆尽的迹象。
过不了多久,这唯一的光源一旦熄灭,我和野小子就会在无尽的黑暗中被死亡无情地绞杀,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到时候命运的悲惨绝对超乎我的想象。
想想都感到可怕!
这时我居然有了孤注一掷的想法。
里面的这条阴河不是从一个密闭的洞穴里穿过吗?说不定这条阴河就是从这里面出去的唯一通道。
而我,恰恰有迥异于常人的水下憋气功能。
与其坐以待毙地等死,还不如孤注一掷地赌上一局。
万一赢了呢?
想到这儿,我私底下突然间豪气陡升,朝野小子说道:“小子,你敢不敢舍命陪君子地跟我一起赌上一把?”
野小子虽然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但是却从我脸上的表情里读懂了我话里的意思,竟然冲我点了点头。
而且点头点得极其坚决干脆。
此时野小子的点头是对我莫大的支持和鼓励,于是我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就朝着暗河走去……
我举着即将熄灭的火把,带着野小子径自走到了暗河的下游,毫不犹豫地下到暗河里站定。
站到暗河里,我才感觉到这暗河里的水流竟然流速很疾,水流从密闭的洞穴里灌入,发出的咕咕上极其诡异的声音……
野小子还真不是个怂货,或者这野小子天生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种。
我下到暗河里站定,野小子也跟屁虫一样地下到暗河里站定。
即使到了奈何桥,也有人给我作伴,我还怕个鸟啊!
横下一条心的我索性一把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有种破釜沉舟的悲壮。
火把在被我扔出去的瞬间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然后就悠然熄灭。
绝对的黑暗中,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阴河里……
阴河里的水流速果然很快,我的水性应该算是不错的,一旦扎入了这种就像是在密闭的管道里流动的水流中的时候,一下子就失去了驾驭的能力,只能紧憋着一口气,随波逐流地跟着急速的水流毫无目的的穿行。
当我终于快要憋不住的时候,终于从密闭的管道中穿行了出来。
我从水面冒出头了时候,才发现我在密闭的管道中被带到了一个深潭里。
而这个深潭却是处在了洞穴外的世界里的。
孤注一掷的我居然赌赢了这关键的决定生死的一局。
至于我在密闭的管道中被憋了多久,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出来了!
重获新生的我突然想起了野小子,借着周遭的暗光在深潭中寻找野小子的身影。
可是深潭里除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没有看见任何别的东西,更别说野小子了。
我急得冲着水潭大喊起来:“小子,你在哪儿?出来了吗?”
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我心生悲凉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间抱住了我的双腿,并且力道奇大地把我朝水下面拽!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水鬼的念头,一慌神的功夫,整个人已经被拽进了水里。
因为毫无思想准备,在被拽入水里的同时我狠狠地被呛了一口水,脑子里一下子就懵了。
但还是知道挣扎和反抗,于是胡乱地在水中抓住了抱住我双腿的手,于此同时和水鬼一起浮出了水面。
当我透过水迹淋漓的眼睑看清楚抱着我的水鬼时,却发现是野小子和我搞了一场恶作剧!
我大喜过望地朝野小子打出一拳地说道:“是你小子啊!差点吓死老子了。”
而野小子却朝着呵呵呵地傻笑。
显然,能够从鬼门关里出来,野小子也是欣喜无比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我搞这场恶作剧。
我和野小子游上了岸,野小子的手里居然一直攥着那条大蛇。随手就把大蛇甩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缠住……
上了岸的我和野小子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扭头打望了一番所处的环境。
水潭被群山包围着,有野鸟在水潭岩壁上的古树上发出几声怪异的鸣声。
野风起处,我和野小子同时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席卷而来,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这时,我发现有一条人为堆砌的石阶小道朝着岸边的密林里延伸进去。
既然是一条人为堆砌出来的石阶山道,这就足以说明顺着这条山道就可以找到借宿的人家。
这条石阶山道很明显的是用来涉取生活用水的便道。
于是我站起来,拉了一把野小子,然后就顺着石阶山道朝着密林里走去。
我和野小子一路打着哆嗦地拾阶而上,当走到石阶山道的尽头时,才发现豁然开朗处出现了一个大的平台。
平台上居然出现了几间小青瓦的房子。
正自疑糊间,我又听见从小青瓦的屋子里传出有人熟睡时发出的打鼾声。
鼾声很大,就像打闷雷似的。
我突然有了一种闻到了人间烟火气的激动情绪。
屋子里越是鼾声如雷,越是让我感到无比的亲切。
又因为我有了不同寻常的经历,所以此时的我尽管无比的激动,但是还是多出了一份谨慎和敏感。
我并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而是小心翼翼地朝着这几间小青瓦房走过去。
在坝子上,居然白天晾在外边忘了收的衣服和裤子。
浑身滴着水的我已经顾不上道德上负担,手脚麻利地将晾在晾衣杆上的衣服和裤子取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套在身上,虽然不怎么合身,但也勉强能够穿上……
收拾停当的我走到小青瓦房其中的一间的屋檐下时,冷不丁地抬头一看,在光线很暗淡的夜色里,我竟然看到屋檐下挂着的一块白底黑字的匾额,匾额上写着三个隶书大字——白云观
一看到白云观三个字,我立刻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要收我为徒弟的那个道士说的白云观吗?
而在道观里熟睡如猪般打着巨大鼾声的人一定就是那个居心叵测的臭道士无疑了。
我和野小子被这老家伙逼得走投无路的九死一生,到现在头发上还水淋淋滴着水呢。这家伙倒好,心安理得地躲在道观里睡起大觉。
天理何在?
其心可诛!
想到这儿的我,一股无名的怒火瞬间就从我的胸口里窜了出来……
被怒火烧灼得有点失去理智的我几步走到道观的门前,狠狠地朝着略显厚重的木板门使劲踹出了两脚。
由于用力过大,我差点被反作用力推得倒退到地上。
木板门发出咚咚的轰响。
我踹门的脚脖子也生生地疼。
如雷的鼾声立马停止了。
但却没有从里面传出打鼾人的喝问声。
也许是我踹门的响动搞得太大,也太过突然,把屋子里的老道给吓着了。
见老家伙躲在里面没出声。我又朝着木板门狠踹了两脚。
这时候我心里涌起的愤怒情绪完全可以促使我把这座道观给点着了!
躲在屋子里的老道还是没有出声。
还是他吗一个怂老道。
既然这家伙不出声,我也懒得喊门,用脚踹不开门,我用大鹅卵石砸不就得了吗?
被愤怒激得无比暴躁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智,形同一头发疯的野兽一般。
于是我转身就从土坝子上搬了一块有二三十斤份量的鹅卵石,掂在手里,走到门前举起鹅卵石就要朝木板门砸去。
可是,就在我把鹅卵石举起来要朝木板门砸去的时候,里面的门闩一阵响动,接着,嘎吱一声,木板门开了。
借着晨曦的微光,我定睛一看,出现在门口的人居然不是我的老道,而是一个身形高大目露凶光的家伙!
一个身高足足又一米八几的三十来岁的壮汉!
看着突然矗立在我眼前的壮汉,手里举着大石头的我一时间愣住了。
开门的壮汉见举着鹅卵石的我,更是愣了一下,喝道:“你吗的,想砸谁啊?疯了?”
壮汉朝我喝问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股子鲁莽。
他那像一头黑熊般壮实的身胚子更让我感到了一种空前的压力。
我对这家伙身上透出着一股浓烈的山贼的气场。
我瞬间怯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