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致远这时已经从地上翻身起来,一下子躲到我的背后,朝我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怎么手头这么准?”
我根本无暇理会崔致远的废话,捏着标枪,视眼前如无物般地朝着原始野人迎了上去。
崔致远却上来从腰间一把抱住我,朝我喊道:“祖宗,你不能这样杀人!你已经开了杀戒了,再这么下去,你小子的心性就彻底毁了,人之初性本善,赶紧住手!”
我使劲晃动了身子,将崔致远甩了出去。
原始野人将我围困在了火堆旁。摇曳的火光下,原始野人的脸上全是惊惶不安的表情,手里端着标枪,朝着我跃跃欲试,却没有一个敢贸然进攻。
我现在犹如邪神附体,从骨子里生出的那股子暴力情绪已经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
至于崔致远说的杀个把人就坏了心性,那杀人如麻的人,最后还领衔授勋地当将军呢!
所以,现在的我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也别想拦住我。
原始野人被我的气焰彻底给吓着了,围着我,和我对恃了一阵子,我看见这些家伙的眼珠子里开始散射着恐惧的眼神,最后一副沮丧的样子,忿忿地掉头就走。
这群原始野人走得如此干脆利落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身体内涌起的那股邪气竟然找不到倾泻的目标了,于是就转过身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崔致远。
崔致远却朝我喊道:“别那样子看我,我可没有得罪你啊!”
崔致远的话搞得我有点莫名其妙的。
可是见崔致远一脸惊惧的样子,我脑子里立马生出了一个诧异的念头:难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遗憾的是我看不见我的样子,要不然我还真得亲眼目睹一下我的尊容了。
我朝崔致远说道:“崔叔,是我啊!你是不是脑子吓出毛病了,连我也怕了?”
崔致远却朝我大声喊道:“你先别跟我说话,你先把你的眼睛闭上,赶紧闭上!别看我。”
“为什么?”我朝崔致远问答。
“你眼珠子在冒绿颜色的光,你不知道吗?”崔致远终于说。
什么?我眼珠子里冒出的是绿光?
难道我蜕变成养尸地(僵尸)了?
我心里打了一个闪,连忙活动了一下关节。
所幸的是关节运转自如,没有蜕变成僵尸的迹象,于是我朝崔致远呵呵笑道:“崔叔,你眼睛出毛病了吧?我眼冒绿光?你看清楚了……”
我跟崔致远说话的过程中,心态居然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而崔致远似乎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但是却很仔细地朝我端详了一阵子,说道:“呃,奇怪了,你眼珠子里的绿光怎么说没就没有了?”
我说道:“什么绿光?根本就是你眼睛看花了。”
崔致远边从地上站起来边拍着后腚上沾的泥土,说:“我的眼睛怎么可能看花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样子有多吓人?连那群原始野人也被你吓跑了。”
崔致远说的话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难道刚才我眼珠子真的冒绿光了?
我现在还真没功夫细究我的眼珠子是不是冒出了绿光,而是朝崔致远说:“先别废话,赶紧过去看看刚才那个救我的人!他被标枪刺中了的。”说着我率先朝着卧牛石跑过去。
卧牛石下,一个身影匍匐着钻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却是那个野小子。
野小子的腿上还插住那杆标枪,望着我的眼神却非常倔强。
野小子居然还冲着我咧嘴一笑。
我回头朝崔致远喊道:“崔叔,怎么会是他啊?”
崔致远边走过来边说:“你以为是谁啊?是这小子从我背上使劲挣脱下来,要过来救你的。我才没那个胆,一个人跑回来救你呢!”
听了崔致远的话,我顿时对野小子充满了感激。蹲下去就要帮他把扎在腿上的标枪拔下来。
崔致远却叫道:“先别忙着动手,看是扎在哪个地方了?要是扎在大动脉上,你一拔就啥都完了。”
崔致远的话提醒了我,凑近看了眼标枪扎中的位置,还好,扎在大腿的正面部位,没在大动脉上。
于是我朝野小子说:“你得忍住哈!”
野小子居然听懂了我的话,朝我点了下头。
我抓住标枪,双手一较劲,还真把标枪从野小子的腿上硬生生地给拔了出来。
一旁的崔致远哗啦一声撕扯下了衣服的袖子,帮我把野小子的伤口给死死缠上。
等忙活完了,我才对崔致远说:“崔叔,你是不是该脱一条裤子下来让我穿上,我得遮一下丑啊。小兄弟一直凉快着呢!”
崔致远却说:“老子就穿了一根裤子,脱给你了,我只穿一根短裤啊?”
我说:“那怎么办,我不能一直这么凉快着啊?”
崔致远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掉头朝火堆走去。
崔致远居然从原始野人的尸体上扒了兽皮下来,扔到我面前,说:“你暂时把这个围上吧。”
我却说:“围这个还不如围我刚才的那个枕头套。”说着就去找刚才被原始野人挑落的我的围裙。
这时,我突然看见一股冲天的大火在不远处燃烧了起来。
“崔叔,你的房子被点了。”我朝崔致远喊道。
崔致远顿时就蹦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群野物,把老子的房子烧了干什么?”
“不行,我的赶紧回去。”说着崔致远着急上火地就要往回走。
我朝崔致远说:“你现在回去也没用了,那么大的火,你能救得了吗?”
崔致远却说:“就是化成一堆灰了,我也得去守在那儿啊!二娘一会儿回来看见房子被烧了,我也不见了,到时候她该投靠谁去?”
我对这个死心眼的崔致远是打心眼里有点佩服了,说:“崔叔,你怎么现在会昏头昏脑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的那个二娘了,你怎么还这么一厢情愿地非要把人家认作是你的二娘?你给自己留点尊严行不行?喜欢一个人也是应该与底线的……”
我的话似乎把崔致远的某根神经给刺激到了,扭过头,看着我,不说话了,但我分明看见这家伙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有泪光在闪烁。
我也后悔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了,马上朝崔致远说:“崔叔,你……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崔致远却说:“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其实你说得没有错,这几十年我也觉得自己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活得根本不像我自己了……”
“……在这深山老林子里,寒冬酷暑几十年,亲戚朋友我一个都没顾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二娘的身上……”
“……可是,到头来,二娘不是原来的二娘,我自己也不是原来的我自己,两个人离皮离骨地就这么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呵呵笑道:“崔叔,你这是为情所困,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像你这把年纪的人,还执迷不悟在这里面,还真是少见……呵呵……”
“我都这把岁数的人了,还有什么没悟出来?你说这话是在挖苦我?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二娘这个事情,把我整迷糊住了……”崔致远有点像推心置腹般地对我说。
我还是呵呵笑道:“崔叔,我真的没挖苦你。你这把年纪的人也会为情所困的。只是你比一般的人困得要瓷实些而已,轻易出不来,呵呵……这说明你崔叔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啊!”
崔致远沮丧地说:“算了,我不跟你鬼扯这些了,我还是得回去看看,我真的丢不下二娘。”说着这丫儿还真的朝那几间正燃得火光冲天的茅草屋走去。
我朝他说道:“要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吗?”
崔致远却说:“算了,你还是赶紧带上受伤的小哥去找个赤脚医生,把他的伤给处理一下,怕感染了。”
我权衡一下,还真的没有闲暇跟着崔致远回去救火。于是朝他说:“那你小心点。先躲在暗处别现身,要是那群原始野人没走的话,你就不要露面。”
崔致远说:“我知道,你照我的吩咐忙你的去吧。”
“崔叔,真的要当心点……”我对崔致远还真是很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