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一只脚紧跟着阮如溪刚一跨进门槛的时候,站在院坝里的伍子胥却冷不丁地在我身后说道:“汪老头是替你去睡那副棺材的,你千万不能心软地去救他。他不去睡那副棺材,你就得去睡!”
一听伍子胥说这话,我顿时就愣住了,停住脚,扭转过头,看着伍子胥。
也许此时只有我能听懂伍子胥说的这话对于我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走在我前面的阮如溪见我停下来,当然也听到了伍子胥朝着我们说出的这句话,于是也停住脚,扭过头地朝我问道:“伍子胥在说什么?”
我朝阮如溪如实相告地说道:“他说汪老头是替我去睡那副金丝楠木棺材的。汪老头不去睡那副金丝楠木棺材,我就得去睡那副金丝楠木棺材。”
听了我的话后的阮如溪说道:“这个傻子,都不知道他神神叨叨的在说什么?”
然后不再理会我,径自朝着屋子里走。
我当然也无暇来仔细领会伍子胥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只好紧跟着阮如溪朝着屋子里走。但脑子里却始终回想着伍子胥朝我说的这番话。
跟着阮如溪走进屋子里后,我才发觉其实屋子里的光线是很暗淡的,只有里间的屋子里亮着一盏煤油灯火。
尽管里间的屋子里亮着一盏唯一的煤油灯火,但是里间屋子里的光线比起外间屋子里的光线事实上也好不了多少。
只是在这间光线好不了多少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大小男女的的有十几口,有八九个人甚至已经跪在了屋子里的地上,只有汪老大王老三和汪老幺站在挂着蚊帐的架子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那个叫汪芷芳的绝色女子,一脸忧戚地站在汪老大他们三兄弟的身后,见了我和阮如溪进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
刚才在黑暗中,汪芷芳并没有看清楚我的模样,所以当终于能后看清楚我的这副模样的时候,汪芷芳的脸上露出这种诧异的表情其实也不足为怪。
但汪芷芳最终还是把诧异的眼神落在了阮如溪的身上。
而跪在地上的这些男女老少们,也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着进来的我和阮如溪。
其实,屋子里的人对衣不遮体邋遢肮脏的乞丐或者疯子有种司空见惯的习以为常,所以对我的出现倒是没有显出任何排斥的表情,倒是对出现的阮如溪表现出了一种奇怪和新奇表情。
我知道,我把自己乔装成乞丐或者疯子的模样,这个举措是英明而且正确的。
自少,我不用担心自己刚才的那副样子会吓着屋子里的这些人了。
鬼知道我刚才的真实模样会是是一副什么样的怪物模样。
站在床边的汪氏三兄弟当然也看见了进来的我和阮如溪,并主动给我和阮如溪让出了一个空挡。
因为汪老大和汪老三是见过我的真面目的人,所以当我以乞丐或者疯子的形象出现在这两人面前的时候,这两人其实对我的良苦用心是心知肚明的。
这种心思从两个人看我的眼神里就能够感觉得出来。
我和阮如溪径自来到床前,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留着一把花白胡子,脸色蜡白如纸的老人。
老人圆睁着一双深陷在在眼窝里的已经不会再转动的眼睛,眼神却直勾勾地落在站在床前的汪老大脸上,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呼吸声里夹杂着一口痰堵在嗓子眼里进不去也出不来的声音,听着很让人难受。
从老人的样子已经完全可以看出,只要一口气上不来,老人立马就会眼一闭腿一蹬腿地撒手人寰。
“爸,我现在什么话也不想跟你说了。我们的话你都可以不听。那么,现在就让政府的人来说一下,你要去睡伍家祠堂里的那口金丝楠木棺材是不是合理合法的?你不能在这个时候一点道理都不讲地给我们几兄弟出难题对不对?”汪老大这时大声朝躺在病床上的汪老头说道。
说完这句话的汪老大一脸怒气地将目光朝着阮如溪,很明确地将这个他已经没有能力处理的难题交给了刚走到病床前的阮如溪。
阮如溪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伸手把汪老头露在被子外边的右手腕给捉住了,屏住气息地给汪老头号起了脉。
而这时汪老三却凑过来对阮如溪说:“阮妹儿,没号脉的必要了。闵芝岚断过生死的,是改不了的?”
给汪老头号着脉的阮如溪却朝汪老三微皱了一下眉头地说道:“你们就那么相信那个叫闵芝岚的人说的话?她是阴曹地府里的女判官?”
“在我们这儿,她还真的是能够断人生死的女判官。这个我还真的不是在跟你吹牛……”汪老三居然毫不含糊地对阮如溪的质疑回应道。
阮如溪却已经不再理会让她分神的汪老三,而是立刻又进入到了给汪老头凝神静气地诊脉的状态中。
见阮如溪诊脉的样子显得那么煞有介事,就连在一旁的我也有点信以为真地看着她,深怕自己喘气的声音大了会扰乱她诊脉的心神似的。
阮如溪凝神静气地给汪老头疹了一会儿脉过后,突然朝汪氏三兄弟说道:“你们凭什么就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赤脚医生的话?真是愚昧……”
听了阮如溪的话,汪氏三兄弟都是一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阮如溪说道:“你说什么?未必我爸他还有救?”
阮如溪却说:“你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把你们的父亲朝伍家祠堂里的那副金丝楠木棺材里背,而是应该马上把老人家送到陆军总医院去进行抢救。这样,我马上给你们写一张字条,你们想办法用最快的交通工具,马上把你父亲送到陆军总医院,然后把我写给你们的这张便条交给总医院的程院长。应该还来得及。赶紧,不能再耽搁了……”
一听阮如溪说这话,一旁的我心里莫名其妙地突然一急地朝阮如溪说道:
“阮如溪,不能把汪老头朝陆军总医院送!他必须要去睡伍家祠堂里的那副金丝楠木棺材,他要是不去睡那副金丝楠木棺材,我就得去睡那副金丝楠木棺材!”
我的话音刚落,从这间屋子的外边便传来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他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五老头今天子时必须得死!没有人可以救他的,你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