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卫华见我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又说:“你小子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真不明白?”
我却朝耿卫华摇头说道:“连长,人家阮如溪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你怎么就当真话来听了?再说,阮如溪比我大呢?”
耿卫华一听我说这话,他越发上心地朝我说道:“我说你小子的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你凭什么说人家阮如溪比你大?就算是比你大,又能大你多少?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还觉得自己吃亏了一样?”
“我不是那意思。好了连长,你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了。”我已经不想就这个问题和耿卫华纠缠下去。我怕万一阮如溪从外边走进来听见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里面背着她议论这么无聊的问题,尴尬。
阮如溪还真的又从外边走了进来,并且召集上我和杜志康还有椽子一起聚在天井里,商量怎么解救孙三妹的事情。
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决定要回到回龙镇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跟鲍彘瑜做一个汇报,留下来的人就在杜志康家里等消息。
原本耿卫华和杜志康的意思是让椽子和阮如溪到回龙镇汇报消息的。可是耿卫华又觉得椽子不大稳当,怕路上出差错。
而如果这边只留下杜志康和椽子两个人,阮如溪又担心这两个人无组织无纪律地擅自去了鱼洞村找金有开,所以我和耿卫华两个人中必须要有一个留下来看住椽子和杜志康。
经过权衡,最后决定我和阮如溪火速赶回回龙镇汇报情况,耿卫华留下来和椽子杜志康在一起等消息。
我和阮如溪几乎是以急行军的速度朝着回龙镇赶的。
阮如溪好像对回龙镇周边的地理环境和路道都已经很熟悉,她并没有领着我走有人走动的正常乡村路道,而是选了比较冷僻的小道朝回龙镇赶。
其实我也能理解阮如溪的用意,因为就我目前的模样,假如在路上碰上行人,一定是会应起行人的注意甚至是恐慌的。
为了尽可能地避开路上有可能遇见的人,阮如溪专门挑选着僻静的田埂小道和荆棘以及竹林遍布的荒田荒坝走。
我对行走在这样的路道很不适应,穿荆棘走丛林的,有的田埂小道也窄,走在上面有种走在刀棱上的感觉。
而阮如溪似乎已经很适应在这样的路道上行走,在刀棱子般的田埂小道上行走脚步轻盈走路带风。这让我跟在她后边颇感吃力。
“阮如溪,你平常没少走这样的路吧?”
我朝走在前面的阮如溪说。
急着赶路的阮如溪,当然也知道我在后边跟着走很吃力,在前面边走边说:“你这还算是好的,自少现在天还没有黑,能看见路。我跟鲍局长经常是在晚上走这样的路的,有时还不能打手电,摸着黑走这样的路……”
“你跟鲍叔经常在夜里走这样的路,为什么啊?”
阮如溪却朝我敷衍地说道:“工作呗!”
听阮如溪这么说,我也就不便继续深问下去,又说:“阮如溪,有个情况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反应一下。”
“你说。”
“我觉得杜志康这个人真的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他有什么可疑的。不过,在回龙镇的这个盖子没有被揭开之前,好多人都显得可疑。甚至包括你。你说是不是?”阮如溪说。
阮如溪说的话模棱两可主旨不明,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有什么可疑的?你未必连我不都信任了?那你还带着我回回龙镇干什么?”我对阮如溪表达的立场感到颇有些不满。
阮如溪呵呵笑道:“跟你开个玩笑。”
“我知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不过我说的杜志康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是说他的猪圈屋……”
“猪圈屋?他的猪圈屋怎么了?”
“你没觉得他的那间猪圈屋收拾的太过干净整洁了吗?甚至根本就不是一间猪圈屋……”
“我怎么会知道杜志康的猪圈屋收拾得有多干净?再说我没事跑人家猪圈屋里去干什么?不过杜志康两口子是很爱整洁的人倒是事实。这样的两口子在农村还真的不多见。那你就说说呗,他的猪圈屋有什么可疑的……”
“他的猪圈屋不光收拾得不同寻常的干净整洁,而且,他的猪圈屋里的地面上满铺着青石板……”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农村里的猪圈哪家的不铺青石板?”
“可是,杜志康猪圈屋里铺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青石板,而是刻满了字的青石板。我感觉那就是一批说不定很有价值的文物……比如碑刻什么的。”
听了我的话,阮如溪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我,问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要不是我在里面洗澡,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个情况。而且,我感觉杜志康本人也好像很担心我会发现青石板上的秘密……”
“要不我就说你夏志杰是个心细的人呢。你反应的这个情况还真的很有价值。”
“我的意思是需不需要挑明了跟杜志康说这个事情,看看青石板是不是所谓的文物?挑明了我们就好正儿八经地看那些石板上的字迹了。其实我也挺好奇上面究竟刻的是什么字。”
阮如溪却说:“还是暂时不去管青石板的事情吧。知道有这么个情况就是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解决鱼洞村金有开的事情。”
阮如溪说完又转身迈步疾走。
阮如溪对我提供的线索表现出兴趣显得过于寡淡。
也许是阮如溪太过谨慎,选的路道太过荒僻太过绕了,当天都快黑下来的时候,我们两人还在一片荒僻的荆棘丛里穿行。而且是在一道半坡之上。
在一人来高的荆棘丛里穿行我越发不适应,况且天色也暗下来,荆棘丛里的能见度就越发的低,在里面没走多远,我的脸上和露出的手臂上就被长满尖刺的荆棘给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汗津津的汗水侵入被划出的口子里,火辣辣地疼。
我有些不耐烦地朝前面的阮如溪问道:“阮如溪,我们还得走多久啊?你怎么带我走这么难走的路啊?脸上和手上都划出口子了……”
在前面披荆斩棘的阮如溪朝我笑道:“你以为我想走这样的路啊?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我也很无奈地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我还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呢!”
我刚说完这话,前面的阮如溪却突然间停下来,回头压着声音小声朝我说道:“别说话!”
我心里陡然间一惊,就知道前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抢步上去,顺着阮如溪的目光朝前面看过去。
可是眼前的荆棘丛太过茂密,荆棘丛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昏暗,根本就看不清楚前面有什么状况。
“没动静啊?你看见什么了?”我朝阮如溪小声问道。
“前面有人,被我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阮如溪窃声说。
听了阮如溪的话,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又附在阮如溪的耳朵边小声说道:“这荒坡上会是谁?如果是周边的老百姓,这个时候了,也不该在这儿停留了啊?早该回家了。”
阮如溪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出任何声音,以静制动地观察前面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一块石子嗖地一声朝着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人,而且故意扔出一块石子朝着我们这边试探。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朝着前面扔出石子的方向厉声喝问了一声:“谁?”
我喝问出的声音刚落,就听见前面间隔着我们十来米远的地方突然间传出一阵大的响动,起码有三四个人的脚步声急促地响起,混杂着荆棘和茅草被践踏出的刷刷声。
对面的人似乎比我们还要谨慎胆小,我只发出一声简单的喝问,便屁滚尿流般的朝着前面亡命般地溃逃起来。
但这也给了我和阮如溪一个明确的信号——溃逃的这几个人绝对是躲在这片人迹荒芜的半山坡上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朝阮如溪说道:“我们打草惊蛇了?会不会是伺机作案的小偷?”
阮如溪却说:“小偷会有这么早就出门作案的吗?而且这荒坡上,他们来偷什么?”
“走,过去看看再说。”胆子突然大起来的我跨到了阮如溪的前面,率先朝前面走过去。
当我和阮如溪找到刚才发现可疑人物的地点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吃了一惊。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赫然是一大圈新挖出来的赤土。
从这一圈赤土的土方量来看,能挖出这么大一堆赤土,这几个人可不是花了一天两天的功夫了。
阮如溪对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像我一样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径直走上了那一圈赤土。
我也紧跟着走过去,才发现这一圈赤土中间出现一个仅能容一个成年人出入的洞口。
洞口的旁边,有一个被扔掉的陶俑。陶俑显然是从洞里被带出来的,还带着土沁的颜色。
原来是几个盗墓的。
阮如溪走到洞口旁,将扔在地上的陶俑扶正了,看了看,又直起身朝着周围张望了一下,朝我说:“怎么办?又被打开一个崖墓。里面的东西也不知道被弄走了没有?”
“又被打开了一个崖墓?你是说这儿已经有被打开的崖墓?崖墓是什么?”我朝阮如溪问道。
阮如溪说:“崖墓就是杜志康他们说的蛮子洞。沱江沿岸的半坡上,分布着很多这样的崖墓,有的是很早就被人挖掘出来的崖墓,被当地人称为蛮子洞。还有很多没有被挖掘出来的崖墓。长期以来,都有几波盗墓贼在这一带活动……”
听了阮如溪的话,我倒是有点不以为意起来。因为我对盗墓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上的概念。对文物的理解也不深。于是朝阮如溪说道:“既然就是几个挖古墓的,我们还是懒得去管了,还是把正事办了要紧,赶紧走吧,天马上就黑尽了。”
阮如溪却说:“我和鲍局长就是调查这个的,怎么会懒得管了?”
“你和鲍局长在回龙镇的石经寺住那么久,就是为了守这些挖坟的?不会吧?你们不是某某局的吗?这些挖坟的未必还关系到国加安全了?”我很不解地问道。
阮如溪却说:“你以为这仅仅是盗墓的问题?算了,我这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这样,你就在这外边守着,我先进去看看。”
一听阮如溪要进入到挖开的洞里面去看看,我原本挺放松的心一下子就又提了起来,再看看周围的天色,夜幕已经开始大范围地降临了,于是朝阮如溪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天马上就要黑尽了,我们又没有照明的工具,你就是进去也是一抹黑,能看见什么?万一进去再出点状况……”
阮如溪听我这么说,也显出了几分犹豫,面露焦急之色地朝我说道:“那怎么办?东西已经被弄出来了,如果我们就这样离开的话,里面的东西很可能就会被洗劫一空!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有可能是无法估量的。这群盗墓贼一旦进入到墓室里,把他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盗走且不说,对墓室里的文物造成的破坏才是最为要紧的。我敢说,刚才逃窜的那几个人并没有真正离开,而且就在附近伺机而动……”
“那怎么办?总不至于我们就守在这儿不离开吧?”
阮如溪这时却突然说:“要不这样,你在这儿守着,我一个人回回龙镇汇报,顺带把这里的情况也汇报一下,然后让鲍局长跟雷首长协调一下,马上派人过来?”
一听阮如溪说这话,我顿时就急了,说道:“这怎么行?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关键你一个人回回龙镇,安全问题没保障啊?路上出了事情怎么办?天马上就黑尽了。”
阮如溪却朝我笑道:“我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这周围的地理环境我也熟,我尽量超近道。只要你能坚守在这里就行。”
听阮如溪这么说,我还真的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改变阮如溪的决定了,但还是说道:
“要不,这件事我们就暂时不要管了好不好?还是办要紧事情算了。”
但阮如溪却依旧说:“现在我们碰上的这件事情同样要紧。你也是没有一点文物常识。从扔下的这个陶俑来看,这件被挖出来的陶俑,文物级别已经不低,既然这座崖墓已经被挖开了,一旦造成文物流逝,要想追回来就很难了。所以,进行抢救性的发掘是必须的,而且是当务之急……”
阮如溪这么坚持,我还真的无话可说了,于是只有勉强服从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要是我继续坚持我的意见,给国家造成了什么损失,我还真的担待不起。就依你说的办的。但是一定要抓紧啊!”
见我同意了,阮如溪说道:“我会很快赶回来的。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虽然我们之前没有跟在这一带活动的盗墓贼有过正面的接触,但是,既然是干这行的,他们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所以,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这个我的知道。”我嘴上虽然是这么对阮如溪说的,但心里却越发的没底了。
阮如溪吩咐完过后,一闪身就消失在了荆棘丛里,加上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钻进荆棘丛里的阮如溪一下子就隐没了踪迹。
我站在脚下的这圈赤土上,朝着阮如溪消失的方向看了看,突然有种四面楚歌风声鹤唳的感觉。
阮如溪离开后,我处在了一种既陌生又孤立无援的境遇之中,而这时天也完全黑了下来。四周除了传出各种虫子和蛐蛐的叫声,然后就是一片死寂。
四周的黑暗也令我感到一丝不安。我深浸在这样的黑暗里,竟然看不见任何事物,就如同一个睁眼瞎一般。
这个时候,我的耳朵就变得尤其灵敏,周围稍微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很准确地凭借耳朵捕捉到。
突然,我的而过还真的捕捉到了又什么东西在试探着朝我靠近的细微声音。
原本坐着的我陡然间站了起来,警惕地在漆黑一片的空气中张望。
因为一直处于黑暗中的缘故,我的眼睛对黑暗的环境已经有了基本的适应,所以凭借地仅有的一点点夜光,还是能够看出一丁点事物的轮廓。
当我陡然间站起来的时候,朝我靠近的细微的声音又消失了。
我疑心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为了给自己壮胆,我故意咳嗽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我听见距离我只有不到三米远的正前方,喵呜地传来一声野猫的叫声。但是,我从这声野猫的叫声里却立马判断出,这声野猫的叫声是人假装出来的。
有人在伺机朝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