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干粪堆一阵嚅动,就像是里面藏着的一个巨型怪物在干粪堆里突然间苏醒了一般。
我惊恐万状的大声喊道:“干粪堆里藏着一个大东西!”
我惊悚无比地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脑子里首先反应出的就是干粪堆里藏着一条我看见过的那种巨蟒!
阮如溪和耿卫华他们当然也看到了干粪堆里的动静,都圆睁着双目,惊惧无比地紧盯着干粪堆,紧张恐惧的表情无以言表。
被箩绳绑了个结结实实的我们,此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东西在里面不停嚅动的干粪堆,在忍受着恐惧感折磨的同时,根本就不能挪动半步。
干粪堆里经过了一阵短暂的嚅动过后,似乎又归于了平静。但屋子里恐怖诡异的气息却越发的浓烈。
我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死定着已经处于平静状态的干粪堆,以为惊骇的煎熬会因为干粪堆的趋于平静而就此结束。
然而,被我死盯着的干粪堆只保持了不到半分钟的平静便又有了动静,就在我们所有的人根本来不及回过神的当口,干粪堆的顶端突然间冒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甚至在我们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那一刹那,冒出来的东西已经一下子就将金有开扔在上面的那只公鸡噗嗤一声给拽进了干粪堆里。
紧接着干粪堆里又是一阵让人看了魂飞魄散的嚅动,而且还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干粪堆里咀嚼吞咽那只公鸡的声音……
回过神的杜志康朝金开大声喝道:“金有开,你是不是在这间屋子里养蛊了?”
金有开这个时候根本不再理会杜志康,他弓腰把地上渗入了鸡血的一只青花饭碗端起来,右手端碗,左手的食指对着盛着鸡血的清华饭碗一阵比划,嘴里又开始含混不清的念念有词,眼睛却不是微闭着的,而是圆睁着,眼神极其恶毒阴邪地盯着我们每一个人!
被这家伙邪恶的眼神紧盯之下,我的脑子一阵生疼!
随后,金有开边含混着念念有词,边将邪恶的目光锁定在了伍子胥的脸上。
而这个时候最为反常和怪异的恰恰是伍子胥,他变得无比惊恐地和金有开那双邪恶的眼睛对视在一起,呆滞的目光就像是被金有开邪恶的目光死死的抓住并且在使劲拽扯一般,甚至可以感觉到伍子胥的魂魄在顺着被拽扯住的眼神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出去……
这时,有一股神秘的狞笑在金有开那张又瘦又窄的尖脸上慢慢浮现。
继续念念有词的金有开将端着的青花饭碗送到了嘴边,神秘的狞笑也越来越强烈明显,紧接着,金有开将递到嘴边的青花饭碗里的鸡血大喝了一口。
我只听见杜志康近乎绝望地朝金有开大吼了一声:“你不能用鸡血煞来弄对伍子胥!”
杜志康的吼声响起的同时,金有开已经将喝进嘴里的那口尚且带着余温的鸡血噗地一声喷在了伍子胥的脸上和身上……
被喷了鸡血的伍子胥就像是触电了一般,浑身抽搐地瞬间倒地!
喷了一口鸡血的金有开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处的余血,然后又端起另外一只盛着鸡血的青花饭碗,用同样的手法念念有词地对着青花饭碗一阵比划,然后又朝同样被五花大绑着的女疯子的脸上和身上喷去。
女疯子也同伍子胥一样顿时倒地抽搐,不省人事!
如此恐怖的场面把我彻底给震撼住了!
做完了这一切的金有开好像恢复了正常,他将手里还剩下的大半碗鸡血泼在干粪堆上,又将另一碗剩下的鸡血同样泼在干粪堆上,然后朝两个年轻人说道:“喊人进来把粪堆刨开……”
一听说要把粪堆刨开,我的头皮再一次炸裂了!
两个年轻人把紧闭的屋门打开,朝外边的人喊道:“进来刨粪堆了!”
紧接着,从屋子的外边就进来了七八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们手里都捏着一把大号铁铲,不由分说地就开始将刨起了干粪堆。
此时,恐惧和惊吓对于我来说已经处于次要的位置,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这七八个人用大号铁铲快速刨开的干粪堆。
当干粪堆被逐渐刨开的时候,我看见一具已经完全被蛀空的水牛的皮囊逐渐地呈现了出来。
被完全蛀空的水牛的皮囊已经彻底脱水变干,整个皮囊也呈百孔千疮的不完整的状态,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被蛀穿的孔洞,然而就是在孔洞间,我看见了被蛀空的水牛的皮囊里有一个白森森的软体怪物在不停地嚅动!
杜志康朝金有开颤声问道:“金有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院子里养了这么大的一个蛆蛊的?你养出这个东西究竟是想干什么?”
金有开这时说了一句让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话:“我想干什么?我想让它化蛹成蝶啊!”
杜志康朝金有开爆吼道:“你狗曰的简直是疯了!你这养的是蛆!是蛆!它永远不可能化蛹成蝶的。是谁在背后蛊惑着你,才让你做了这么吓人的一个弥天大梦?金有开,你这是要遭到天谴的!趁你养的这个人蛆还没有成蛊的时候,收手吧!收手吧!”
然而,无论杜志康冲着金有开如何爆吼,金有开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哪个躲在水牛皮囊里的软体怪物开始从水牛的皮囊里嚅动着出来了。当我看到这个嚅动出来的软体怪物之后,恶心和恐惧感一起袭来,浑身痉挛的同时,脑子里一阵阵的发晕。
这个从水牛的皮囊里嚅动出来的软体怪物果然是一条巨型的肉蛆,顶端的一条黑褐色的角质状的东西就像是一根利刺一般,扎得人眼睛生疼。而在它嚅动着的每一节的软体组织靠下手的地方,都像是长了一个圆形的巨眼,无时无刻地不在盯着我们每一个人。
金有开这时又开始目露凶光,恶狠狠地朝刚才的那两个年轻人说道:“把这两个给老子头上戴氯帽子的狗男女给扔进去喂蛆!”
两个青年也像是魔怔一般,脸上浮现出一层浅浅的诡异微笑,二话不说地走到已经停止了抽搐但却人事不省的伍子胥和女疯子身边,先将伍子胥抬起来,晃了两下,借着晃动出的惯性,将伍子胥从牛皮囊的一个洞开的窟窿里扔进了牛皮囊的腹腔里,然后又抬起女疯子,用同样的手法,又将女疯子扔进了牛皮囊的腹腔里。
看着眼前的情形,杜志康激动的浑身战栗,他歇斯底里地朝金有开狂吼道:“这个伍子胥是帮我们大家挡煞的,他才是真正的现世活菩萨啊!你竟然把现世活菩萨拿去喂了肉蛆,金有开,你这是作孽啊!你这是作大孽啊!”
金有开终于被杜志康给激怒了,他面目狰狞地朝杜志康恶狠狠地喝道:“杜志康,你要是再不住嘴,老子把你一起丢进牛肚子里喂蛆!你信不信?”
阮如溪这时也朝杜志康喊道:“杜志康,你不要再把他的魔性激出来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是魔鬼了。你不要再去激怒了他了。”
我看见一声不吭的耿卫华此时也是一脸煞白,而孙秀梅因为过度的惊吓和刺激,已经昏死了过去……
杜志康终于停止了爆吼,但眼珠子却像是要从眼眶里爆射而出的一般死盯着金有开。
金有开对杜志康表现出的震怒根本不削一顾,朝那几个捏着大号铁铲的人说道:“把干粪原封不动地堆起来吧。
然后又朝那两个年轻人说:“等到天黑以后,就把这几个人连同那个瞎老妪一起弄到响水洞去喂龙王,趁今天杨老师回城去了,她不知道。不能让龙王爷再在我们头顶上叫唤了,昨天晚上听到那个声音,我的头现在还疼……”
吩咐完这句话以后,金有开用手使劲揉了揉了两边的太阳穴,又使劲甩了两下脑袋,走出了屋子,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捏着铁铲的这七八个人又不由分说地开始把刨开的干粪朝着牛皮囊和嚅动的肉蛆身上堆去。
杜志康仍旧不心甘地朝着几个用大号铁铲堆着干粪的男子乞求到:“朱莽子,顶门杠,三猪,算我杜志康求你们了,你们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把伍子胥和金饭碗的婆娘刨出来好不好?你们就当做了个善事行不行?我求你们了,一会儿我给你们几个磕头作揖都行,我真的求你们了,金饭碗中邪了,你们没有中邪,对不对……”
在杜志康的乞求下,其中的一个男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杜志康以为他的乞求起到了唤醒和感召的作用,刚要继续朝着这几个人说乞求的话,而停了手的这个家伙这时却似笑非笑地走到杜志康面前,在毫无征兆的情形下,突然间扬起手里的铁铲,恶狠狠地就朝杜志康的头上拍了下去,杜志康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耷拉下脑袋死透了过去。
这家伙下手如此狠毒,让我和耿卫华顿时就不敢吱声了。
把杜志康一铁铲拍死过去的家伙骂骂咧咧地说了句:“吗的,越不理你越不听招呼了,看老子把你拍不死不?”然后又伙同着那几个人堆起了干粪!
面对着这群早已经灭绝了人性的家伙,我意识到我们今天绝对是死而无憾地别无选择了。
这几个人下死气力地将干粪堆堆还原了一半,个个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一个家伙停了手里的铁铲,朝站在一旁看着这几个人干活的两个青年男子吩咐道:“你们去喊人拿几坨冰坨坨来给我们降一下温,太热了,老子都有点遭不住了”说着捞起衣襟的下摆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
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听了吩咐后,转身打开门,只把头伸出去地朝外边的人喊道:“私娃子,你去喊三爸拿几坨冰坨坨过来,金包卵他们整热了,要凉快一下。”
听这几个人说要拿冰过来,我一时间觉得有点好奇了。因为在这样的季节,这穷乡僻壤的乡村里是根本不可能有冰的。
不一会儿,有人推开门,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盆,搪瓷盆里果然装着大大小小的冰。
“冰坨坨来了。”推开门的人朝里面的人喊道。
守在门口的年轻人接过冰,朝继续在堆着干粪的人喊道:“冰坨坨来了。”然后又把门关上。
几个人停住了手中的活儿,一起走过去,从搪瓷洗脸盆里抓起里面的冰,先放到嘴里咬上一口,嘴里嚼碎的冰发出嘎嘣脆的声音,然后就把手里的冰朝着脸上胸口里一阵乱抹,嘴里大呼着凉快,一副爽透了的样子。
阮如溪死盯着这些人手里的冰,一言不发。
而我已经将这冰跟军车里被冰封的战友联系在了一起。
尽快如此,我还是想不出合伙人手里的冰疙瘩跟那些被冰封的战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当几个人用冰块将热气蒸腾的身上作了降温处理以后,又拿起铁铲将剩余的干粪迅速地堆在了干粪堆上。
一切收拾停当,这几个人又将重新堆起来的干粪堆做了一番修整,然后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几个人出去以后,剩下的两个年轻人上来,将五花大绑着我们一个一个地挨个拖拽到了屋子的一个角落里。
整个过程中,我和耿卫华始终一言不发,任由这两个小子折腾。
而杜志康因为被铁铲拍得太狠,没有一点还活着的迹象,软踏踏地被弄得横躺在我和耿卫华面前。
孙秀梅被这两人的一阵拖拽,竟然从昏死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然而我却从孙秀梅空洞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不详的预兆。
而事情果然不出我的预料,苏醒过来的孙秀梅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从她的眼睛里流出的眼神不光暗淡无光,而且显得极其的空洞。
当她把空洞的目光转向我的时候,我竟然从她的眼神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孙秀梅的脑子坏掉了!
过度的惊悚和刺激已经将孙秀梅脑子里的神经给彻底崩断了!
用空洞眼神看着我的寻秀梅冲着我莫名其妙地咯咯笑了一下,接着又笑了一下,然后又将眼神转向了屋子中间的那堆干粪堆,接着便冲着那堆干粪堆一直咯咯咯地傻笑。
看着神志不清不清的孙秀梅,我的心在抽紧的同时也在滴血!
一个生机勃勃的女孩子,眨眼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怎么不叫人心疼!
我终于忍不住地朝阮如溪说道:“阮如溪,你看到没有,这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犟着回来,孙秀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阮如溪这时也看着孙秀梅,一言不发,但是眼泪却从的眸子里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俊秀的脸庞哗哗哗地流淌而下……
我知道,阮如溪此时流出的不光是屈辱的泪水,更是悔恨的泪水。
看着泪如泉涌的阮如溪,我不忍心继续在她伤口上抹盐,转而朝望着干粪堆咯咯咯傻笑不止孙秀梅喊道:“孙秀梅,不要朝着那堆干粪笑,看我这边,看我这边……”
可是咯咯咯傻笑着的孙秀梅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喊她,只是冲着干粪堆咯咯咯地一直傻笑。
我抑制不住地哽咽了起来。
耿卫华这时却朝我说道:“你小子又怎么了?怎么也哭上了?爷们儿就该有个爷们儿的样!”
我朝耿卫华哀声说道:“连长,我们究竟是怎么了嘛?太憋屈了啊!你原先操练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太憋屈啊!连长!”
耿卫华没好气地朝我说道:“憋屈!憋屈!你憋屈个锤子!杜志康才憋屈!被埋在粪堆里的伍子胥才才憋屈!你只要没死,就不憋屈!给老子把眼泪水收起来!老子最看不惯你这女人兮兮的样子!”
阮如溪这时抽泣着说:“都怪我,不够冷静,违反了工作原则,真的都怪我……”
这时,一直咯咯咯冲着干粪堆傻笑中的孙秀梅突然开口说道:“哇,好大的一座雪山啊!哇,太美了!我看见雪山了,金灿灿的雪山!雪域高原,金光闪闪,光芒万丈……”
听到孙秀梅说出这样的话,我和阮如溪以及耿卫华并不感到惊奇,因为此时意识处于迷乱状态的孙秀梅眼前出现任何幻觉都是不足为怪的。
只是此刻孙秀梅眼前出现的幻觉却是矗立在雪域高原之上的金光灿灿的雪山。这种壮丽的幻觉也许是老天给她的唯一安慰。
随后,露出一脸莫名惊喜状的孙秀梅竟然用甜美的声音唱起了歌: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多么慈祥
把翻身农奴的心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
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多么慈祥
把翻身奴农的心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
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多么慈祥
把翻身农奴的心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
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哎巴扎嘿……
看着一脸纯真的孙秀梅如痴如醉般地唱着这首家喻户晓的歌曲,我和阮如溪再也抑制不住难以言说的情绪,只能泪流满面地看着处在一种虚幻和美好状态中的孙秀梅用甜美圆润的嗓音唱着她喜欢的歌曲而不去打搅她。
当歌曲进入到第二循环段落的时候,阮如溪也跟着唱了起来……
这个时候,奇迹和转机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