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两个手里捏着自制炸药包的家伙仅仅是朝我们摆出威吓的架势没有将炸药包的引信点燃,兴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这两个目露凶光的家伙是将手里炸药包的引信点燃了的。这就让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面对对方如此疯狂的举动,一度以为胜券在握的杜志康也有些乱了方寸,他厉声朝金有开喝道:“金饭碗,赶紧叫你的人把炸药包的引信给我灭了!赶紧!”
用手枪死死顶住金有开太阳穴的耿卫华也不再淡定,紧接着也朝金有开命令道:“赶紧!”
然而此时的金有开脸上竟然露出得意而且狰狞的狞笑,呵呵呵地笑着扭过头,翻着一双怪眼朝杜志康恶狠狠地说道:
“杜志康,你不是很嚣张吗?你继续跟老子嚣张啊!你也不秤二两棉花访访,我金有开从小到大,多久怕过死?我一条命换你们六个人的命,值了!呵呵呵……”
看着在两个二愣子手里滋滋冒着青烟和火化的炸药包引信,我是真的彻底乱了方寸,朝耿卫华喊道:“连长,放了他吧,赶紧撤!”
但是孙秀梅这时却吓得哭了地说道:“我们撤不了了,后面还有……”
我扭过头,果然看见我们的后路已经被人截断,截断我们后路的两个家伙手里也各自捏着一个点燃了引信的炸药包!
“杜志康,你今天不是要检举我吗?我现在就把你要检举我的罪证拿给你怎么样?这下你满意了吧?呵呵呵……”
听到金有开近乎变态的笑声,我的脑子已经趋于空白……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鱼洞村的人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手里炸药包的引信越燃越短,突然想到此时的自己应该把手枪拿出来,趁着炸药包尚且没有来得及引爆之际,用枪结果了这对方的性命。
就在我的手放在枪套上准备拿出手枪的时候,阮如溪却将手盖在了我的手上阻止了我的拔枪动作,朝金有开厉声喝问道:
“金有开,你到底想怎么样?”
金有开说道:“把你们手里的枪都扔掉,就地蹲下!”
阮如溪立刻回应道:“好,我答应你!”然后就上去,将耿卫华的手枪抢了下来,同时也把我的手枪从枪套了拿出来,扔到金有开的面前。
见此情形的伍子胥根本不用提醒,也把手里的鸟铳扔了出去。
耿卫华和杜志康将反剪着双手的金有开放开以后,只好和我们一起乖乖地就地蹲下。
四个手里捏着自制炸药包的家伙,笑嘻嘻地将滋滋燃着的引信从炸药包里拉了出来扔掉。
如此被动的局面,让我有种受到了奇耻大辱的感觉。
被松开的金有开冲着我们轻蔑地冷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扭了两下脖子,然后将阮如溪仍在地上的两把手枪捡起来,别在了裤腰间,再走到杜志康的跟前,朝着杜志康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
“呸!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昨晚上天上的那条龙是白叫唤的?它饿了,要吃人!就跟小娃娃饿了一样,饿了就会哇哇地哭!你还真能赶上时候,五龙村的书记跑到鱼洞村来管事情了,也不怕手伸得太长了让老子一刀给剁了!活该你撞上了!”
然后又朝刚才那四个手里仍旧捏着炸药包的家伙说道:“吩咐几个人去路口给老子看着点,不要有生人进来。今天我们这个院子就是鬼门关,随便哪个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就得当祭品!”
四个人听了金有开的吩咐,朝金有开说了声:“知道了。”然后转身就朝着通往院子外的路头跑去。
金有开又朝另外的人说道:“拿几根箩绳来把这几个人绑了再说,男的吊起,女的关起,等天黑了再送去祭龙王!”
听了金有开的吩咐,我的心顿时沉到了水底。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入了未清剿干净的土匪窝了?
然而,让我感到不可理喻的是,蹲在地上的耿卫华这家伙这次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情绪,反倒是朝和他蹲在一起的杜志康笑道:
“杜书记,狐假虎威被人识破了吧?我这回算是跟着你丢人丢到家了。听听,今晚上我们都得弄去喂龙王爷!最终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啊!”
杜志康竟然也朝耿卫华笑道:“算我欠你一回人情,对不起了,耿连长,连累你跟小夏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现在说对不起有屁用。我唯一没想到你们这儿的水有这么深。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听着两人的小声嘀咕,我极其无奈地看了一眼阮如溪,阮如溪冲我苦笑了一下,俊秀的脸上显出一丝无话可说的无奈。
我再看一眼孙秀梅,此时的孙秀梅只有眼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说不上害怕,也说不上委屈,就是扁着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或许是受到了耿卫华和杜志康的感染,我这时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幽默的情绪,朝孙秀梅说道:“要哭你可别冲着我哭,又不是我把事情搞砸的。是你杜哥把事情搞成这样的。”
孙秀梅却说:“我以为跟着你和你们连长,就是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事的。没想到你跟你们连长这么怂!”
听了孙秀梅的这句话,我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心尖上拉了一刀似的,疼得不行,但还是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会那么怂啊!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能耐的。结果,是骡子是马,一拿出来溜,就现原形了。我确实是太怂了,都怂到家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瞟了耿卫华一眼。
耿卫华当然知道我这话征对的是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朝我骂道:“你小子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到时候有你逞能的时候,就看你小子顶不顶得住!”
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人拿了七八根拇指粗的绳子过来,在几支鸟铳的逼迫下,我们被五花大绑地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就被押解着朝院子里走去。
走进院子,果然有一个很大的院坝,院坝的中间堆了几个大草堆,从几个大草堆绕过去,我们被推进了一间堆满干粪的屋子里,然后就有人把门啪地一声给关上了,还在外边上了扣子。
屋子的门虽然是被关上了,但是屋子却并不显得有多黑暗,因为这间屋子的屋顶和墙缝里都有光从各个方向渗入,透过墙壁的缝隙,可以看见有人影在外边晃动,还有一双双偷窥的眼睛,在墙缝里鬼鬼祟祟地时隐时现。
耿卫华这时打破沉默地朝阮如溪说:
“阮如溪,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有一个心理准备。金有开既然敢这么孤注一掷的干,而且也得了手,我觉得我们能够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几乎就为零了。他说的要把我们拿去祭龙王,说的应该也不是假话。”
“对了,杜书记,你们这儿真有祭龙王的风俗?还是用活人来祭?”耿卫华又朝金有开问道。
杜志康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鱼洞村原先一直有在龙王庙求雨做法事的先例倒是真的。破除迷信的政策下来后,这个做法事的活动就取消了。但听说私底下还在偷偷摸摸地搞。”
这时,一直像个闷头虫一样的伍子胥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要不是我把那两条青龙关在了祠堂里了,我只要把那两根青龙喊过来,不把金饭碗咬死也得把他吓死!”
尽管伍子胥说话的语调和口吻跟正常人说话的语调和口吻显得很不一样,但是,我和耿卫华阮如溪却知道这个看似头脑不清醒的伍子胥此时说的这句话是确有其事的。
耿卫华于是朝伍子胥说:“对咯,伍子胥,你不是号称是守村人吗?现在就只有看你的了。”
伍子胥依旧用他那显得极不正常的语调和口吻说道:“但是……我把两条青龙关在祠堂里了啊!没有人去把它们放出来,它们根本出不来。”
杜志康似乎对这个伍子胥了解得比他自己都要透彻,朝伍子胥说道:“伍子胥,你未必又在祠堂里关大蛇了?”
伍子胥语气夸张神情得意地说:“当然,这回关的可不是蛇,而是两条真正的龙,都开始长角了的那种。”
听了伍子胥的话,杜志康却没好气地朝伍子胥骂道:“我曰你个先人的日脓包,你怎么尽做些球莫名堂的事情出来?你把大蛇关在祠堂里逮耗子啊?祠堂里的耗子不是早就被你逮着吃光了吗?”
耿卫华朝杜志康说道:“杜书记,你还别说,这个傻子还真的关了两条大蛇在祠堂的正厅里,而且是那种连牛都吞得下去的大蛇。”
杜志康说道::“你不说我都知道的。这东西天生就有唤蛇的本事。只要他朝草堆里一钻,一定能抓一条蛇出来。就跟能闻得见蛇的味道一样,灵得很……”
“而且这东西从来就是生吃蛇鼠的主。这阵子这东西突然喜欢逮院子里的家畜来祸害,我都怀疑是不是跟他一直生吃蛇和耗子这个恶习有关。只是我有点想不通的是——这东西吃蛇和耗子都是连肉带血一起吃的,唯独祸害院子里的家畜,他只喝家畜的血……”
听了杜志康的话,孙秀梅吃惊地说道:“杜哥,原来前段时间疯传的伍家祠堂后山上出了吸血养尸地(僵尸),就是这个伍子胥啊?你怎么不跟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搞得周围群众人心惶惶的。”
杜志康说:“我要是把真相说出去了,他们伍家人还能绕得了伍子胥?恐怕最后伍子胥是被哪个弄死的还不知道呢!秀梅,我这话你在这儿听了也就在这儿丢,别说出去了。”
孙秀梅嘟噜了一句:“现在我就是想把这话说出去,也得有机会啊?那个金有开还不知道会把我们怎么处置呢!”
我这时说道:“你们这儿怎么尽出这种生吃活物的品种啊?刚才在这个院子的那条冷巷子里,也有一个女疯子,抓起一个大蛇撕了蛇皮就吃,看着都吓人。”
杜志康说:“你说的那个女疯子是金有开的婆娘,已经疯了好多年了。”
“这个女疯子也不会跟伍子胥一样是个你说的那种守村人吧?”我略带嘲笑地口吻朝杜志康说道。
伍子胥这时却诡异地呵呵地笑道:“那是我婆娘,我随时都跟她一起进到蛮子洞里同房的。”
听了伍子胥的这番话,我突然就感到有点臊得慌。
阮如溪的脸也微红了一下,孙秀梅更是连声朝杜志康说道:“杜哥,你让这个傻子不要乱说话好不好?这里还有我和阮同志呢!”
可是伍子胥却依旧说:“我有没有说半句假话嘛,她是我婆娘嘛。”
杜志康这才朝伍子胥恶声呵斥道:“伍子胥,你再乱说话,看我不用一堆牛屎塞了你的嘴。以后那个伍玉国要是再打你,看我还救不救你?”
伍子胥还真的立马就住嘴了。
我们正说着话,屋子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金有开这时走了进来,一只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只手里提溜着一只白色羽毛的公鸡。
白色羽毛公鸡的鸡冠子很大很肥,公鸡显得也精神,转动着鸡脑袋和眼珠子,朝着屋子里一阵乱瞅。
金有开的身后跟了两个年级在十七八岁上下的小伙子,他们的手里各自端了一个青花饭碗,青花饭碗里盛着半碗清水……
此时的金有开,脸上的那股邪气更重了。
杜志康大声朝金有开喝问道:“金有开,你究竟想干什么?胡闹一下就行了,我们就当你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你可千万不要把事情整当真了。你把我绑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必究都是土生土长一起穿开档裤长大的……”
“可是你要搞清楚,你现在绑的是部队里的两个解放军,一个还是连长级别的干部。还有一个同样是吃公家饭的人。他们中的随便哪一个人,要是闯掉了他们身上的一小块皮,你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脸邪性的金有开对杜志康的话充耳不闻,而是朝着门的外边,用阴恻恻的声音恶声喊道:“把那个祸害给老子弄进来,今天就连着她一起祭了!”
紧接着,只见又有两个青年男子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攘着押了进来。
五花大绑的人刚一被推攘进来,一直很安静的伍子胥立马亢奋地边使劲地要挣脱捆住他手脚的绳子边大声喊道:“你们怎么把我婆娘捆起来了?你们怎么把我婆娘捆起来了?”
被五花大绑推攘着进来的,居然是刚才在那条巷子生吞活剥大蛇的那个女疯子。
女疯子被推攘进来的时候神智越加不清醒,朝着我们嘿嘿地一阵怪笑,露出满嘴又黑又脏的牙齿让人看了心里发毛。而且从她口腔里冒出的一股股腥臭,顿时把整间屋子里的空气弄得越加的污浊不堪了。
我忍受不了这种令人几乎窒息的污浊空气,一时间气血倒涌,禁不住地哇地一阵狂呕……
女疯子被直接推攘到伍子胥的身边,跟伍子胥挨靠在了一起……
随之,推攘押解女疯子的两个青年男子很规矩地退出了屋子。
脸上笼罩了一层邪气的金有开很镇定地朝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个年轻小伙子吩咐道:“先把门关上。”
其中的一个小伙子转身去把门关上了。
这时我看见每一条墙壁缝隙的外边,都隐藏着一双偷窥的眼睛。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的外边已经挤满了偷窥的的人。
不知道又将发生什么事情的孙秀梅凄惨着声音朝杜志康问道:“杜哥,他们又要干什么啊?”
杜志康此时已经无暇理会身心已经受到了强烈刺激的孙秀梅,又朝金有开说道:“金有开,你狗曰的是不是真的疯了,你怎么连你这个疯了的老婆也绑进来了。你今天究竟想要干什么?”
金有开仍旧不理会杜志康的喝问,而是回头朝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使了一下眼色,那眼神邪性得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两个端着青花饭碗的年轻人径自走到我们的面前,将手里的水碗放在了地上,然后又腿了回去。
我似乎从这两个青年男子的一举一动间看出了某种经过了某种训练的仪式感,心里开始感到有点吃惊。
金有开这时微闭起了眼睛,嘴里开始含混不清地念念有词,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进入到了一种魔怔的状态中。
金有开边含混地念念有词边走到了水碗前,将手里的尖刀横放在嘴里叼住,然后手法极其熟练的将鸡脖子擒住。
被擒住脖子的雄鸡开始奋力地扑腾蹬腿,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一起上来,伸手一人抓住一只乱蹬的鸡腿,随后,金有开再将叼在嘴里的锋利尖刀拿在手上,朝着牢牢擒在手里的鸡脖子处割了进去……
一注鸡血随之涌出,两个抓住鸡腿的年轻人将鸡倒着拽起来,鸡脑袋朝下,金有开将涌出的鸡血注入了盛着半碗清水的青花饭碗里……
当从鸡脖子里流出的鸡血尚且没有彻底流尽之时,金有开从两个年轻人手里夺过鸡腿,已经死透不会蹬腿挣扎的整只鸡便被他拽在手里。
金有开就着从鸡脖子处尚且在滴落的余血,从我们面前的地面开始,围着整个干粪堆快速的跑了一圈,然后将手里的死鸡顺手就扔进了我们身后的干粪堆里。
就在所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金有开究竟是在搞什么歪门邪道的时候,只觉得身后的干粪堆里突然间发生了可怕的动静。
听到动静声的我扭过头朝身后的干粪堆里看过去,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骇然地在眼前近在咫尺的干粪堆里真真切切地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