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阮如溪的失声惊呼,我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震,身后的鲍彘瑜随声问道:“什么怎么不可能?你看见什么了?”
“密室又出现了。原封不动的,还是那间密室。”前面打着手电的阮如溪说道。
听到阮如溪说这样的话,好奇心的驱使,我不由分说地上去,从阮如溪的身后,透过阮如溪身体露出的缝隙,朝着她手电光照射的方向看过去。
出现在的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令我也大吃一惊。
我们先前看到的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潭不见了,出现在我眼前的还是那间透着某种神秘气息的密室。
我使劲甩了两下脑袋,以为是产生的幻觉,等到定睛再看,确实是那间密室。我们原先看到的情形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怪刚才会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原来是密室又升上来了。”阮如溪说。
可是我马上说道:“不对,如果密室是从下面升上来的话,密室里是应该有被水浸透过的痕迹的,可是,你看,密室根本就没有被水浸透过的痕迹,干的。”
我话立马提醒了阮如溪,她回过头,用异样的眼神盯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说得对,密室应该不是从下面的水潭里升起来的,而是……”
“从上面降下来的。”我和阮如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么精巧的设计,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后边的鲍彘瑜这时也强塞般地挤上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密室,朝我和阮如溪问道:“你们确定你们两个真的看到密室消失过?”
阮如溪说:“千真万确消失过,要不然我和夏志杰怎么会变成落汤鸡?”
听了阮如溪的话,鲍彘瑜边自顾自地点头边喃喃自语地说道:“回龙镇啊回龙镇,即使你伪装得再巧妙,最终还是被露出破绽来了。”
阮如溪这时朝鲍彘瑜说道:“用不用再下到密室里去看看?”
一听阮如溪说这样的话,我首先就紧张起来,说道:“还下去干嘛?要是又消失了怎么办?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间密室里的。”
幸好鲍彘瑜也说道:“夏志杰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既然知道了这间密室里存在着可以让其随时消失的机关消息,我们这么下去确实是显得草率了一点。我的建议还是先撤出去再说。”
鲍彘瑜的决定让我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到了实处,首先说道:“要撤就赶紧撤吧。既然知道这个秘密了,想要解开这个秘密,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对不对?”
鲍彘瑜却捶打了我的后背一下,说道:“对你个头!老子就没见过这么怂的人,随时随地想到逃跑!说到撤,比谁都积极!”
我却强词夺理般地说道:“鲍叔,我这还真不是随时随地想到逃跑。我这是不做无谓的牺牲。”
“老子懒得跟你狡辩,撤!”鲍彘瑜果断地说。
当我们从密道里出来的时候,一直蹲在密道洞口边守着洞口的耿卫华大喜过望,用很特别的眼神盯了我一眼,然后才朝鲍彘瑜说:
“鲍局长,你们总算是安全回来了,你不知道,我的心啊!就像是被一根绳子勒着了一样,而且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勒越紧。我在外边守着,比你们好受不了多少。我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确实是有重量的,它在关键的时候是会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
鲍彘瑜却没有理会耿卫华的话,而是朝他问道:“怎么?某某长还没有回来?”
耿卫华说道:“没有啊!一个人也没有来过。”
鲍彘瑜颇为警觉地说:“不对,我感觉这有点不正常。如溪,你马上去看看外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不应该耽搁这么久的。”
听了吩咐的阮如溪应了一声,甚至来不及歇息上一口气,就又径自走出了禅房。
这时耿卫华迫不及待地朝我小声问道:“你们究竟看见什么了?”
我故意要卖关子地朝耿卫华说道:“我们啊?什么也没看见,等于是白跑了一趟。”
耿卫华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冲我一瞪眼地说道:“不是说有龙吗?怎么又什么也没有看见了?”
我这才朝耿卫华说:“看到的龙不见了,密室又原封不动地出现了?我们看到的龙和龙栖身的深潭,根本就是出现了幻觉。”
“幻觉?那你和阮如溪两人被弄湿得就跟水鬼子一样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说老实话是不是?”
“我跟你说的真的是老实话,半点都没有骗你,至于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我说道。
我们说这番话的同时,冷不丁看见鲍彘瑜这时正在用猎犬一般的目光在搜寻着禅房里的每一处角落,并在禅房里转悠……
耿卫华一头雾水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鲍彘瑜。我当然知道鲍彘瑜在搜寻什么,他在找隐藏在这间禅房里的另外的机关……
我凑过去,站在鲍彘瑜的身边朝鲍彘瑜问道:“鲍叔,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鲍彘瑜站在原地,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而是盯着禅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我现在倒是觉得,要加强警戒和封琐的不是闵记棺材铺子,而是这间禅房。”
我立刻补充道:“鲍叔,我觉得你表达得还不全面,其实应该封琐的是这座大庙,整座大庙都应该严密封琐起来。”
听了我的话过后的鲍彘瑜这才用正眼看了我,说:“你小子说得对,确实应该封琐这座大庙。我甚至觉得,这种大庙应该就是回龙镇地下隐秘世界的中枢神经所在,只是一直以来,袅绕的香火把它最真实的一面给隐藏起来了。”
“对了,来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这座大庙的名字叫什么呢。”我说道。
“你进山门的时候,上面不是有匾额的吗?你不识字?”鲍彘瑜不满地朝我说道。
我讪笑道:“鲍叔,不瞒你说,杨参谋带我们来的时候因为走得急,忘看了。”
耿卫华这时却在一旁说道:“叫石经寺。”
“石经寺?名字怎么会取得这么巧?难道,我们在密室里看到的像蝌蚪一样的文字就是刻在石头上的经文?”听了耿卫华说出的寺庙名字,我茅塞顿开地说道。
鲍彘瑜一听我说的话,也幡然醒悟似的说道:“呃,还别说,你小子说得还满有道理的。”
受到鲍彘瑜的鼓励和肯定,于是我越发把自己的思维扩散得开了,说道:
“阮如溪不是说密室里的经文有被人拓印过的痕迹吗?如果密室里石壁上所刻的蝌蚪文字就是经文,不对,我觉得如果仅仅把那些蝌蚪一样的文字看成是所谓的经文会限制我们的思维方向。鲍叔,我的突然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刻在石壁上的那些蝌蚪一样的文字,会不会就是诠释你们说的所谓回龙镇地下的庞大机关系统的密码符号。只要把石壁上的文字破译了,那么回龙镇底下的庞大的机关系统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我的一番高谈阔论般的高论不由得让鲍彘瑜听得两眼放光,朝我叹为观止般地说道:“夏志杰,我的宝贝蛋子!我可真的是小看你这个怂包了啊!没想到你的脑子会这么灵活,一下子就给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维方向。你小子还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想法,继续说……”
再次受到鲍彘瑜的鼓励,我的信心越是更足了,脑子里的思维也变得越加活跃起来,说:
“我刚才说到阮如溪说的密室里石壁上的文字有被人拓印过的痕迹。而最有机会做这件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石经寺里曾经的方丈和尚,因为那间禅房很有可能就是石经寺曾经方丈的起居室。再进一步推理下去的话,石经寺里曾经的那个方丈很有可能已经破译了密室里的那些神秘文字里所隐藏的信息,很有可能……这个我想象中的这个方丈,就是知道回龙镇地下机关系统全部秘密的人,如果这个方丈还健在的话……”
听了我的这番大胆推测的鲍彘瑜居然说道:“夏志杰,还真让你说中了,这个方丈还真的健在,而且就在石经寺里没有挪窝。”
“真的?石经寺的方丈还在?而且就在这座寺院里?有这么巧?”
“这个方丈确实还在寺院里。只不过他的真实身份已经被隐藏起来,其中的原委只有我跟阮如溪知道。目前在这座寺院里行走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就是石经寺原来的那个方丈。就连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蔡部长也不知道石经寺的方丈仍旧在这座寺院里。说起来,这还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秘密。”鲍彘瑜说道。
听了鲍彘瑜的话,我颇感意外,同时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神秘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只有鲍彘瑜和阮如溪知道石经寺的方丈就隐藏在石经寺里。
这可是一个大活人啊!现在的石经寺里已经驻扎着部队和安警局以及华安部的人,一个大活人怎么能隐藏得住?而且,把这么一个大活人隐藏起来究竟有什么用?
鲍彘瑜见我一脸疑惑的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然后朝耿卫华说道:“耿连长,麻烦你现在就去把那个拿着一把扫帚四处转悠的老人家叫过来,就说我找他有事情。”
耿卫华却说道:“鲍局长,我也初来乍到的,这寺院里应该不止一个人拿着扫帚在寺院里转悠着打扫清洁吧?我知道哪个是你要我叫的人?”
鲍彘瑜说道:“你放心,这个寺院里只有一个老人手里拿着扫帚在寺院里四处转悠,你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而且这个老人有一个很大的特征,是个独眼。你叫他老黄头就是你。”
耿卫华嘟噜了一句:“搞得就像是在做地下工作似的,神神秘秘的。”然后就转身出了禅房。
现在的情形是不光耿卫华有这种感觉,就是我都这种感觉了。我是看过《红岩》那部小说的人。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那个疯老头子华子良。
于是趁着耿卫华去叫老黄头的间隙,我朝鲍彘瑜说道:
“既然你把这个隐藏在石经寺里的方丈的身份说得这么神秘,你为什么又这么轻易地就把这个老黄头的身份透露给我和耿连长?就不怕我和耿连长嘴巴不严地给说出去了?”
鲍彘瑜却说道:“其实这个方丈的身份也说不上神不神秘的。也不是我和阮如溪故意要把这个方丈的真实身份隐藏起来的,而是这个方丈主动要求这样做的。”
“哦,你这话说得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算是被改造的对象了,没被抓起来就已经算是对他网开一面了,怎么还能向你这种身份的人提这种过分的要求?而且你居然还答应他的要求。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违反原则在做事了?”
鲍彘瑜呵呵地笑着用蜷曲起的食指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道: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有些东西就弄得这么僵化了。有些事情,在场面上当真,到了场面下,就不一定要这么当真了。什么东西都不是一层不变的,有时候也得灵活,得讲究个变通之法。刚才你的脑瓜子就挺灵活的,但是现在你说的这句话,就有点跟你的年龄不相符的僵化古板了。”
我现在倒是不想听鲍彘瑜对我的教导,而是想尽快地弄清楚我的心里存在的一些疑问,于是说:“好了,关于思想上的问题,我们以后再作交流。你还是跟我说说这个方丈的问题吧,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老黄头。我怎么感觉这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似的?”
鲍彘瑜这时说道:“联系到你刚才的分析,我觉得这里面还真的有故事了。没想到我和阮如溪不经意的一个变通的做法,还会被你小子分析出这么大一个漏洞……不对,说漏洞也许不大贴切,应该怎么说呢?或许说成是一个‘发现’更为确切。”
“好了,鲍叔,你就别把话题扯远了,趁着耿连长和阮如溪都不在的功夫,你就跟我说说你跟这个方丈的事情呗。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总有事情似的……”我又朝鲍彘瑜催促道。
于是,鲍彘瑜清了一口嗓音,开始跟我把关于石经寺方丈为什么要隐名埋姓在石经寺里充当一个扫地的清洁工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我和阮如溪揣着介绍信来到回龙镇的时候,石经寺这座寺院其实已经是一座空寺了,除了寺院的各间房子还完好无损,里面的各种菩萨各种和佛教有关的东西几乎都被毁坏和废弃一空了,”鲍彘瑜开始娓娓道来地说道:
“而寺院里的各间屋子基本都还保存完好,包括寺院旁边的那座戏台子也完好如初,没有遭到毁坏,都是因为这些房子和那座戏台子还能派上用场。”
“当时我和阮如溪来到寺院里的时候,寺院里基本上就是一座大杂院,里面住了五六户人家,几座大殿用来堆放供销社的各种要分派到各个代销点的日杂用品,甚至还有化肥农机用具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乱得不得了。”
“我和阮如溪首先要接管的就是这座寺院,然后作为我们秘密展开工作的办公场所。但是,当我们要全面接手这座寺院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都是在当地县委出面协调下,这座寺院才被腾退出来交到我和阮如溪手上的。”
“当时,我和阮如溪的真实身份对回龙镇当地的公社干部都是保密的。因为过硬的介绍信和上面的红头文件,入驻石经寺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阻力还麻烦。”
“我和阮如溪接手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寺院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理干净。我和阮如溪都是喜欢整洁的人,看不惯生活场所到处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当时,当地的地方干部因为搞不清楚我和阮如溪的真实背景,只知道我们的后台很硬,所以就特意安排了人帮着我们收拾寺院。”
“在收拾这座寺院的那几天里,有一个一身邋遢的老乞丐天天守在寺院的山门口看着我们在里面忙活,遇上天气好的时候,这个老乞丐还躺在山门口敞开了衣服晒太阳,还在太阳底下逮身上的虱子。”
“因为忙着收拾寺院,也就没太留意这个老乞丐。再说老乞丐除了每天规规矩矩地守在寺院的门口,也没有不守规矩地踏进过寺院里半步。也问过帮着收拾寺院的当地人,当地人也说不认识这个老乞丐,不知道这个老乞丐是什么时候在回龙镇落脚的。”
“等寺院收拾停当的那天晚上,老乞丐就踏进了寺院的山门,而且跟我和阮如溪开门见山地说他并不是乞丐,而是乔装成乞丐的这座寺院的方丈。因为搞运动,怕被弄出来揪斗,就暂时逃离了寺院一阵子。又因为从小出家,除了寺院是他的落脚点,他这辈子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自从逃离了寺院,他已经在外边游荡了好些日子,实在混不下去,又怕被人看出他是和尚的真实身份,所以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形下,才只好乔装成乞丐,重新在回龙镇落脚。”
“寺院里住着人家和作为供销社的库房的时候,他是不敢回到寺院里来的。都是看寺院里的住家户和供销社的东西都搬走了,他才敢大着胆子进来。而且看我和阮如溪面善,所以才不怕被检举揭发地表明他的真实身份。”
“他跟我和阮如溪说出他离不开寺院的理由是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在石经寺里出家当和尚了,对石经寺有了感情,所以求我和阮如溪把他留下来。他愿意改名换姓地帮我们在寺院里当一名清洁工人,只吃饭,不要工钱。”
“想到他原先算是这座寺院的主人,所以我和阮如溪就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说实话,把他留下来,是有点违反原则,但是,我和阮如溪跟一般的人在某些问题的认识高度上是有一点点差别的,所以,这件事一直就隐瞒到现在,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在寺院里勤勤恳恳成天拿着一把扫帚打扫清洁的这个老黄头,就是石经寺里原先的方丈。”
“不过,有了你刚才的分析,我才突然觉得,这个隐名埋姓把自己叫做老黄头的方丈,之所以要潜伏在寺院里,说不定还真的是别有用心。夏志杰,你小子刚才的一番推理分析,让我有种拨云见日般的感觉啊!”
鲍彘瑜再次用夸奖的语气朝我说道。
“不过我还是有疑问……”我心里沾沾自喜的同时,朝鲍彘瑜说道。
“哦,什么疑问?”鲍彘瑜问道。
“你刚才说的这个管自己叫老黄头的方丈说,他是十五岁的时候就在石经寺出家当和尚的,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他在回龙镇的这个寺庙里这么多年,回龙镇的人是不可能不认识他的。但是,为什么他冒充清洁工躲在石经寺里,会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没道理啊!”
“呵呵……你小子的思维还真的是很缜密。没错,我和阮如溪当时也有同样的疑问。事实上,这个叫老黄头的方丈是把自己的面目做了改变的。为了能在这座寺院里寄人篱下般的安身立命,他是对自己下了毒手的。”
“对自己下了毒手的?我……有点没听懂你说话的意思……”
“我们答应把他收留在寺院里后,他就不可能再把自己的脸抹得一塌糊涂地冒充乞丐了吧,他就必须要把脸擦干净以真面目示人了吧。所有……当天晚上,他就用火筷子把自己左边的眼睛给烫瞎了,而且,还在两边脸上烙下了两个伤疤……”
鲍彘瑜的话令我听得心惊肉跳。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对自己下得了这么狠的毒手啊?
“鲍叔,这就越加说明了一个问题……”我说道。
“什么问题?”鲍彘瑜问。
“问题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个假扮成老黄头的石经寺方丈为了能在石经寺里长住下来,不惜朝自己下这么狠的毒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石经寺里隐藏着他必须要严守的秘密。这跟我的分析越来越不谋而合了。你说是不是?”
“这个你就是不提醒我,我也想到这儿了。不过夏志杰,一会儿耿连长把老黄头叫来的时候,我们暂时还不要朝他摊牌,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你也不要插嘴。你就只当是旁边的一个看客。”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说道。
我在心惊肉跳的同时,还真的看看这个所谓的老黄头究竟是一个什么模样的
人,我等着这个人朝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