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白炽灯下眼袋很深，看起来比平日里要疲惫不少。
他手中羽毛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手下签文件的动作不停。
“我知道什么？”
乔楚脸部肌肉都不受控制的抽动，似哭非笑，“在你的地盘，地精部落怎么可以就这样被轻易的屠戮！”
西泽扔下羽毛笔，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这是多兰市，是奥多星的地盘，什么叫我的地盘！”
乔楚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谨言慎行，低声吼道，“那你们呢？地精当年在大战中分明多有出力，为什么之后不按照协议保护他们！”
西泽唇角下压，愤怒的抿着嘴，“我怎么保护？！”
政治岁月让他能很好的控制情绪，西泽很快平静下来，“我当初把他叫来，警告过他不要多生事端。”
“斗篷？”
西泽回答，“那不是普通的斗篷，是隐身斗篷！”
他站起来，支住桌子，双眼逼视看向乔楚，“它大范围流通，可以被掌握在小部分底层手中，换你你能安心？”
西泽很久没有抽烟，他现在也忍不住举起烟斗，点燃火苗。
乔楚隔着烟雾浑身发抖，为她的地精朋友们感到委屈，“......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她冷笑，“分明有无数种办法帮助他们，让他们摆脱贫困，而不是疯狂压榨他们，让他们落到饭都吃不起的境地！”
她一字一句，双眼盯着西泽。
西泽一撩衣袍，缓慢的坐了下来，眼神平静的看着乔楚。
“你坐。”
乔楚控制住极端的愤怒，告诉自己要冷静。
格林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希望地精以后吃得饱，穿得暖。
希望他们不再因相貌怪异，看似身无长处被人歧视。
斯人已逝，可他的愿望需要有人帮他完成。
毕竟西泽也是好不容易能和玩家，和非奥多星人共情的大人物。
是.....她的师父。
乔楚捏了捏手心，走到窗边，打开窗，
暗色的雷声照亮她闪动的眼神，细雨如柱。
冰冷的雨滴扑在脸上，乔楚暂时冷静下来，她呼出胸口憋闷的浊气，“屋里太闷，我开开窗。”
西泽也把烟灭掉，心平气和的说，“我问你，如果你的家族，祖祖辈辈都是贵族，现在突然有一支或者数支新商队要取代你，你是否愿意？”
乔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西泽打断她，眼中闪过自嘲的笑意，“你是说合作？可是他们一无所有，我们凭什么要和他合作？”
准确的讲，生存本来就是互相征伐。
底下传来奋力的号子声，两人同时向下看去。
是彼得带领的那支地精部落。
今天的雨势不小，路上没什么行人，彼得他们却没有受到格林死亡或是天气的影响，拼了命在雨中搬运货物，有地精摔倒，被彼得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
西泽眼神冰冷，他看向窗外，眼神有些虚无。
“假如你是一名奥多星人，当年的大战中你家族人奔波在第一线抗争，每天都会传来亲朋死去的消息，可你只能强忍悲痛，继续迎敌。”
“终于在最后一滴血耗干前惨胜，保下奥多星，埋葬家人，重新发展家族。”
底下的号子声还在继续。
“可现在.....出现一批新商队，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当年在大战中搬过货，就不能用战宠代替他们，还要给他们付超出价值的金币。”
“他们享受着你祖辈用无数性命换来的和平生活，吃着本来在穷山沟里没见过的新鲜蔬菜和肉类，不仅处处叫屈，还想着法的抨击你，现在更是贩卖能威胁你性命的东西，还大摇大摆和你抢占资源。”
“换做你，你能愿意？”
乔楚脸色煞白。
西泽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我知道你和那个小地精有来往，以后这事不要再提，免得授人把柄！”
他看乔楚脸色很差，身上神魂受的伤也明显没有治好就来了，到底还是心疼，没把话说太满。
“先等你进入奥多星，以后有的是机会帮他报仇......”
“以后？”乔楚喃喃道。
“不，这不是你们随意灭掉一个种族的理由。”
乔楚慢条斯理道，“贵族和教会一样恶心，在面临威胁的时候，你们明明有血仇，却能互相合作。”
“呵呵.....哈哈哈哈！我和珈蓝，不过是你们的棋子！”
她转头，目光悲凉冷凝的看向西泽，“这是我的投名状吧？”
“好一个一石二鸟.....既解决了隐患，还打击了教会！”
西泽这次却避开她的眼神，没有回答。
乔楚坚持说完，“你们分明是在等地精行动吧？”
她笑容讽刺又悲凉，“在等他们无路可走，拿出家底，然后一网打尽！”
温水煮青蛙，不外乎如此。
“.....都说了，不要再提地精的事，这对你不好。”
可两人都知道，乔楚不止是在说地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