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破水
陆思安本人也是个追求流芳百世多于一时享乐的官员，他虽是世家出身，可让他引以为傲的不是世家本身，而是先祖的气韵。
所以他和官场里格格不入的马蒙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种人，都是不愿屈服于黑暗的理想主义者。
对于马蒙这次上奏的折子，陆思安心知肚明他是什么意思，愈发欣赏这个看起来像愣头青的年轻人。
陆思安想了想，还是提笔在奏折上写了起来，马蒙这么积极合作，他当然不能打击对方的热情啊……
马蒙都没想到陆都督的回帖效率能这么高，明明以前廖刺史在的时候，给陆都督发一次折子要等十天半个月才能接到下文。
结果现在他当了刺史，连陆都督的公务效率都跟着提高了，这双标的办事效率让马蒙有些想笑。
他打开后便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果然陆都督的目标就是世家。
虽然田家算不上什么世家，但田家借着田畴的势力，之前在寒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倒是确实过了好长一段逍遥日子。
廖刺史肯定不是一无所知，可他却对田畴的这些小动作视若无睹，背后要说没点利益关系，傻子都不信。
“呵呵，刚灭了个廖家，田家现在学聪明了，比之前低调多了……”
马蒙召来陈直，叮嘱了几句，陈直嘿嘿坏笑道：“这好办，不就是找事儿嘛，这个我熟得很……”
陆思安原本没打算追究那些沾了光才得到地位晋升的，毕竟人至清，则无徒嘛，也不能让官员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不过马蒙主动提出来了，而且只说了田家，也没打算找其他官员的麻烦，陆思安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如果马蒙直接把所有官员都清算一遍，那就相当于把他们拢成一股反对势力了，可是只清算田家就完全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谁都知道田畴是出卖官府情报才被抓的，他们一点都没替他隐瞒，这种联合太阴会、吃里扒外的官员，老百姓们巴不得他家早日倒台呢。
其他官员为了自保，大概率不会为田家出头发声，甚至只会想着赶紧跟田畴划清界限，所以这种时候收回是最好办的。
自古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马蒙一来能给自己立威，二来还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了大公无私的形象，甚至这火还不会引起其他官员的不满，可谓是一举三得。
马蒙办事一向风风火火，陈直现在也历练出来了，交给他的事基本都能办的很利落，关于这点马蒙不怎么担心。
他家清言能想到这一点，已经非寻常的闺阁女子了，真是太能干了……
田家这件事不需要像廖家一样闹得那么大，马蒙也没急着要陈直给出结果。
他主要还是更担心清言，时间一晃而过，她现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有秦老定期请脉，理论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话虽如此，马蒙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焦虑，明明清言自己还没好好享受几天清闲日子，居然就要当娘了……他也要当爹了，恍惚间居然有点不真实感。
“回去看看夫人怎么样了……”
马蒙犹豫了一会儿，本想早点下值回去看看，可是今天的琐碎事务太多，只好让暗探替他回去看看清言的情况。
新来的这个司法参军没他以前的办案效率高，到现在还没完全交接好，偏偏他还急不得，搞得他更烦躁了。
听说卢凌风几人当时被从云鼎又调回长安了，还是借着送贡品金桃的名义。
马蒙如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直来直去的毛头小子了，自然知道这个差事不是第一要紧的，主要的意思应该还是借个由头把卢凌风五人弄回京罢了。
想到天子如今正在大力打压世家，卢凌风刚好是范阳卢氏出身，一时还不知道这一趟是福还是孽。
不过从陆都督的只言片语中，马蒙稍稍猜出些意思，天子虽然计划打压世家，但现在他毕竟刚登基没多久，在朝廷内的势力还不够强，跟公主殿下相比略显稚嫩，所以这个打压计划只能是“柿子先捡软的捏”。
范阳卢氏是五姓七望之一，估计动他的概率不大，马蒙不担心卢凌风的性命。
可是按照他对卢凌风的了解，这小子和他一样清高孤傲又认死理，马蒙只担心卢凌风玩不转长安城里波谲云诡的朝堂局势。
若卢凌风再被贬出城，他已经准备好给他们五人组提供新的栖身之地了。
司法参军这个位置，其实卢凌风最合适，这人雷厉风行又敢打敢干，谁的账都不买，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卢凌风如果愿意来他相当欢迎。
经过太阴会那件事，马蒙对卢凌风佩服至极，十分欣赏他的办案能力。
马蒙正在看司法参军交上来的帖子，一边看一边眉头紧锁地摇头，这个人工作态度说不错的，可是办案能力确实差了些，还是需要历练啊，他还是要自己多费心些。
最近事无巨细，一时也丢不得手，马蒙正在公廨内看公务折子，忽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刚站起身就有下属冲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人满头大汗道：“刺史，夫人她好像要生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这下属只觉得身侧一凉，抬头一看已经不见马蒙的人影了，他摸着脑袋往外看去，马蒙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还好俺说得快，没耽误刺史回去看夫人……”
他感慨了一句，合上门出去了。
马蒙平日里就相当紧张姜清言，提前都有告诫过他们，涉及到夫人的事情，可以不通传就来禀报，事急从权，免得他们畏畏缩缩耽误大事。
如今他们搬去了刺史府，下人更多，个个都是有眼色的，知道府里两个主子恩爱的很，遇到姜清言的事，他们不敢自专的时候，都是第一时间告知马蒙。
这次事出紧急，张叔立刻安排人先去请秦老，又去请马蒙，自己急得团团转。
这孩子来得着急，没什么征兆突然就破水了，比秦老预计的时间要早半个月，还好府里这些东西都是提前备好了的，这也算是提前派上用场了。
马蒙风驰电掣地一路赶回府，一进门就抓了个下人问道：“夫人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