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棠一觉醒来,天方大亮。
收拾妥当后本计划进城淘宝。
吴红上门,约她进山挖野菜:“前两天一场雨,山里的荠菜长得可水嫩了,这一茬不挖,过季了想吃也吃不成。”
李映棠回忆起前些天秦霰要吃荠菜饺子,因她遇到村长小舅子知晓秦霰进城的事情,赶着找他没挖成菜。
这次再不挖,他想吃岂不要等明年?
钱随时可以挣,喜欢的人想吃的东西怎么能等?
她改变主意:“好!等我两分钟,我换身衣服。”
“诶,不急的。”吴红站门口等着,对门内说话:“秦大夫家的,你的内什么鱼丸咋做出来的?又鲜又好吃,我们一家子一顿吃完还不过味儿,今儿也准备做。”
李映棠隔着门说了一遍步骤:“你记得住吗?”
吴红窘道:“脑子笨,记不住话。”
“我给你写一遍吧。”
李映棠换回碎花棉袄棉裤,扎起头发,写完步骤,打开门,递上纸条:“你按照上面写的准备材料,做的时候,一定要严格按照我的内容来,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否则味道不对劲,或者做不成型,你可别赖我。”
“哪能啊。”吴红将纸条揣进口袋。
李映棠坐门口换上水鞋,带菜篮子和小铲子,随吴红进山。
路上若遇到本村的大姑娘小媳妇,结成伴往山里走。
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多。
有个妇女说钱川兴奋不起来,生不了孩子,他家人准备让他同族的堂兄和他媳妇生一个。
李映棠眼珠子瞪大,头一次见戴绿帽戴在明处的,
最关键的是,这么隐私的事情,她们从哪儿得知?
躲人家床底下偷听的吗?
又有人说柳丽蓉,柳老太太觉得进城花钱多,叫柳丽蓉喝水排毒。
最后人晕了眼看不省人事了才送医院,孩子没保住,身体也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毒坏了脑子,反应变得迟钝,钱家见状,要求柳家退彩礼。
柳家耍无赖,说柳丽蓉已经是钱家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活和柳家没关系,把柳丽蓉扔到钱家门口就走了。
“钱家还算仗义,收了柳丽蓉,但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小月子里,身子不舒服也得干活,跟个丫鬟一样,可怜的。”
“谁不是丫鬟?咱们不也一天到晚不得闲?她也没啥好可怜的,她自己没主见作出来的。”吴红和李映棠处的近,对于柳丽蓉干过的事,满是鄙夷。
自己怀的是谁的种,自己不能肯定?
结了婚的人了,娘家说啥就是啥?
光长个头不长脑子!
“有主见的才有几个?玉兰有主见,长得又俊俏,还不是被她爹妈嫁了个老男人。”
“咱们村里最享福的小媳妇,就是秦大夫家的了吧。心情好干点活,不干秦大夫也不会说难听的话,公公婆婆又不在身边。你们几个没结婚的爹妈讲理厚道,找对象眼睛擦亮点,一定要找秦大夫那样知道疼人的。”
李映棠听得正入神,突然聊到她身上。
她认为自己有必要说两句:“不是嫁人便能享福,很多苦都是结婚后才吃的,没结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用管,现在很多事需要自己处理。你们觉得我没干活,我干活的时候,你们又看不见。”
公公婆婆不唠叨,因为她没有公婆。
村里妇女大多不识字,即使识字,家里也没条件订报纸。
但村委肯定有人看过那份报,估计人家没往外传。
村民们很尊敬秦霰,极少有人背后蛐蛐他。
从他说柳丽蓉的坏话,传出去后,大家的态度就能知道。
“你吃啥苦啊?处理啥事儿了?今儿挖野菜么?”有个妇女笑着说。
李映棠:“.......”
为他论文的事情奔波、城里房子装修、时时刻刻顾着他的情绪。
这些不叫事啊?
和她们没什么好争辩的。
自己的私事,家事,告诉别人,除了遭外人议论,没有任何好处。
她也笑了一下:“挖野菜不算啊?”
“挖野菜叫干活?我们每天忙活忙来忙去,叫什么?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换我对象这样,做梦都会笑醒,哪里会说自己吃苦了。”又有一个妇女说。
李映棠不接话了,村里的妇女确实挺累的,她们的认知,没办法让她们开阔眼界,提升能力,跳脱出困境,只能日复一日的围着家庭打转。
但即使如此,男人们也不会感激她们。
他们认为她们是应该的。
她们说一句累,男人们还会说,你嫁给谁不这样?
蛮横又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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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棠挖了一篮子荠菜回卫生站。
门口除了普通款式的自行车,多了两辆骑行的黄包车,骑车的人在上面没下来。
这种样式的车子在城里很常见,一般都是火车站拉客的。
城里人来找阿霰看病吗?
他的名气,这么大啦?
她伸头朝办公室望,对上贾老太太犀利的目光。
不是住院了吗?
这么快就好啦?看来掐的太轻了。
来认孙子?
贾清风并不在,和谁一起来的?
目光一动。
贾老太太旁边坐着穿着讲究,烫着小卷的中年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旧能瞧出好模样。
对方身侧还站着一位年轻的男人,身姿笔挺。
不像庄户人。
像保镖。
警卫员?
她对贾家的了解不多,但贾家的基本情况,她知道的。
贾老爷子活着,既然老太婆要认孙子,老头为何没个动静?
她将菜篮子放进厨房,随后坐屋檐下换下水鞋。
系鞋带时,面前多出一片阴影,抬眼。
贾老太太居高临下的姿态,低声道:“你们住在这儿,条件太简陋了,我们家房间多,你们去住也住得下。”
李映棠垂眼,余光却警惕着,闻言凉笑两声,站起来比贾老太太高出大半个头,同样低音:“老妖婆!硬的不行改变策略来软的了?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态,你妈活着的时候没教你怎么称呼晚辈吗?
起码叫个名字吧?
连个喂也不屑于出口,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你不要觉得我打扮的像村姑,就以为给个三瓜两枣我便会你予取予求了。
想从我这儿下手认回大孙子,没门!
我不仅不会承认你,我还会给阿霰吹枕头风,让他远离你这个老毒妇!”
说完潇洒转身回房间。
贾老太太血压飙升,这个小贱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