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平昌盘踞在宁城,死守不出。但久战不利,粮草的消耗已成燃眉之急。
故而他铤而走险,调出一支押运粮草的大队,欲趁夜色掩护,将一批粮草从宁城北面的官道送往城中,以解城内军队断粮之危。
他亦知道霍衍或许会得此情报来劫粮,故而从运粮队要出发后,宁城那边也有了动作。
霍平昌再度向小月城发去了消息,同多塔陈情。
信中表明自己所作所为都为守护北羌,若再容霍衍进犯,恐失北羌疆域。
甚至在信中言明,只要霍衍一死,自己任凭多塔处置,只求保全无辜妻儿性命。
这封陈情书写得洋洋洒洒,大义凛然。
霍平昌自认为还是了解多塔的,此子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多塔两次夺取王位,第一次手刃父兄,第二次将背叛者当众斩首,都证明了这一点。
自从知道他对元昭上心之后,霍平昌终于找到了多塔的弱点。
从他的情报来看,多塔刚登基就不顾危险入大成,专门建了朝园,不惜将心上人从大成掳过来囚禁。
还专门空出王妃之位,明知求娶昭和会引发保守派强烈反对,却依旧一意孤行给大成送去重礼为聘。
这不妥妥的爱江山更爱美人。
所以在信中,字里行间他还透露出另一个意思:只要霍衍一死,多塔便能得偿所愿娶昭和为王妃。
霍平昌深知多塔这人,面对心中的执念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
所以在他看来,多塔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至少在让霍衍一死的点上,两人是能够达成共识的。
果然,在小月城收到他的信后,多塔派军全面封锁了边境线,不让任何可疑之人进出北羌。
同时还亲派了苍渊给宁城送来信,告诉霍平昌只要守住宁城,会让他将功赎罪。
霍平昌大喜,他知道,只要封锁了边境,霍衍的人就无法浑水摸鱼,自己的运粮队也会顺利许多。
运粮队即将出发之时,他便派了人死死咬住霍衍的几大副将。
让霍衍无人可用。
为以防万一,他还再三确认小月城里鹰卫没有其他动静。
粮队不仅押送严密,还派遣了一队精兵作为前锋探路,后方更有数百骑兵压阵,一旦察觉异常,便能迅速调头撤回。
只是,他并不知道霍衍会选择早已在小月城的元南安做先锋,也没想到多塔早已和霍衍达成合作。
……
尽管名义上元南安是此次行动的主帅,但真正听命于她的,恐怕只有墨玉一人。
其他人只当她是来走个过场体验一下。
墨玉算是霍衍暗卫中的一把手,大多数人都听他的。
他几乎每时每刻守在元南安身边,保证她的安全。
同时,他也已经将霍衍的计划都告诉了她,命令指示都由她来下达。
也不免有人暗地不满,觉得战场要事,带个小姑娘过来,岂不是太过儿戏?
不仅要分心保护她,还要看她这个小丫头脸色行事。
在场的都是成年男子,都不大服气。
元南安虽平日大大咧咧,但她自己一人身处这么多人中,自然能察觉到他们的情绪。
要到埋伏地点,她停下来下达第一道指令时,就有人嗤笑,
“什么都是大将军定好的,这不就和傀儡没什么区别?”
当下,其他人也不由哄笑起来。
摆明了不把元南安放在心上。
墨玉在一边,垂眸没有说话。
其他人见墨玉没有制止他们的意思,以为墨玉心中也有不满。
毕竟,元南安“空降”而来,直接影响墨玉统领的位置。
因而更加大放厥词,
“生得好就是好,想来战场一日游,说来就来。”
“练了几天就以为自己行了,当战场是练武场呢。”
“看吧,到时候估计连杀人都不敢,这回体验了就没有下一回了。”
“要我说,大将军未免也太宠公主殿下了,连带着还宠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哈哈哈,这话可别让人听见,小声点。”
话音未落,众人一阵低笑,言语间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视与揶揄。
然而,还未等笑声散去,一道破空声猛然袭来!
“砰——”
一根弓箭狠狠钉在说话那人脚旁的土地里,箭尾仍在微微颤动,寒光凛冽。
所有人顿时一静。
说话的士兵面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抬头便见元南安骑在马上,眉目冷冽,眼神锋锐如刀。
她缓缓放下弓,甩开披风,身下的马一步步往前走。
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空气瞬间冷凝。
她站定在那名士兵面前,垂眸看他一眼,嗓音不疾不徐,
“再说一遍?”
她语气极轻,然而那人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喉头一紧,额上竟不自觉渗出了一层冷汗。
元南安一身戎装,腰间长剑,身形挺拔,明明年纪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她的手缓缓搭在剑柄上,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唇角微微勾起,却无半分笑意。
“你们以为,我是来战场玩乐的?”
她缓缓拔出长剑,刀光如匹练,在夜色下寒芒四射。
众人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元南安并未出剑,而是抬手,轻轻一扬。
一瞬间,刚才那名出言不逊的士兵只觉耳边有寒风拂过,紧接着,头顶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伸手一摸,竟发现自己头顶的盔缨被削落了一截!
四周鸦雀无声。
元南安微微收剑,神色冷淡:“这是我对你们的第一个警告。”
“说我可以,但辱我娘亲的……”她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不行……”她一字一字道。
这一瞬间,那士兵恍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大将军。
元南安转动马身,回到墨玉身边,面对众人。
她语气恢复平淡,问道,“墨玉,身在军中,第一要义是什么?”
墨玉眉眼微动,沉声回答,
“服从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