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看着他，喉间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眶渐渐泛红。
可她知道，于国于家，她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微微闭了闭眼，只能道，“好。”
……
京城陆续来了诏令和消息。
宣帝病重的消息刚传开，整个朝堂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紧接着便传来了第二道诏令：太子监国理政。
元成接手朝政后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官复霍衍的大将军原职，同时将誉王降为副将，明确宣布西北战事一概听从霍衍调度。
这道政令一出，宛如惊雷炸开，让整个朝廷顿时沸腾。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公然扶持霍家吗？”
“霍衍复职？难道东宫真要与霍家联手掌控朝局？”
“陛下病重，这个时候的变动也太过蹊跷，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为何要降誉王的职？这是违逆陛下之前的旨意！”
……
京中议论纷纷，疑云四起，不少大臣对此感到不满甚至愤怒。
霍平昌之事迟迟未有结果，宣帝的突发病症又无人解释得清，朝堂内外已经暗潮汹涌。
这道复职诏令，更是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更有甚者，流言开始在京中传播——
有人暗指太子对宣帝心怀不轨，宣帝的病情或许与东宫有关。
“先前要公主和亲一事，太子就已经对陛下不满……”
“东宫是不是嫌陛下多事，直接动了手？”
“太子理政的第一步就是扶霍衍，看来东宫早就跟霍家串通好了。”
“此事若不查清，朝堂如何能安？”
流言四起，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惶惶不安的氛围中。
东宫对此却并未做过多回应。
元成的态度始终坚决，这道复职诏令势在必行。
他知道，西北战局刻不容缓，霍衍是唯一能够迅速稳定边境、威慑北羌的关键人物。
他没有向朝堂过多解释，也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与此同时，霍家也因这一诏令再次成为朝臣议论的焦点。
不少人私下猜测，东宫与霍家是否真的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东宫和霍家……果然沆瀣一气。”
“霍衍复职，霍平昌还没给出交代，这事不说清楚，朝臣怎么能放心？”
朝堂上的争议愈演愈烈，甚至有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彻查霍家。
……
元成给元昭的信上，只报喜不报忧。
他让她好好在凉州待着，带着孩子们暂且不要回京城。
也告诉了她父皇无性命之忧，不必太过挂心。
一切听霍衍安排就好。
元昭看了信，心中有一丝疑虑，她隐隐地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晚，元恒、霍衍、和其他所有人都回了将军府。
一家人聚在一起，霍衍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明日我会领兵，去玉城前线。”他说这话时扫了一眼众人，显然已经是做好的决定，继而他转向元恒，“阿恒留守凉州城，凉州是要塞，也不可掉以轻心。”
角落里的元恒从进来就没说过话，这会儿也只是点了点头。
元昭观察着好些日子不见的元恒，见他表情如常，只是面上有些疲惫，似乎并没有因为军职被降而不高兴。
霍衍继续道，“阿声……跟我一起去，还有赫连宇……”
元慕声应了一声“好”，明白霍衍的意思，对这个安排没意见。
霍衍又看向元宣，元宣快他一步站了出来，
“霍叔，我要和你一起去前线，我父王在我这个年纪也已经出征了。”
霍衍看向他，目光沉沉问道，“你确定吗？”
元宣重重点了点头。
他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更知道现在正是最危难的时刻，他不能一直待在旁人的羽翼下。
但霍衍依旧摇了摇头，
“你和南南留下来，照顾好你姑母和小玉，万一有知知的消息，还需要你们。”
元宣咬了咬牙，还想说什么，但被元南安拉住。
元南安冲他摇了摇头，他才止住话头。
这一切安排妥当，众人才散了去。
元宣有些不大高兴，元南安追上他，“表哥！”
元宣停下脚步等她过来，又走了两步才问道，“南南，你每日那么努力，难道你不想去战场吗？”
元南安一愣，她本以为他要怨怪她拦住他，却没想他是在想这个。
“我自然是想去的……”她轻声回答。
“那你为何拦我？若我能去，你也能去……”元宣有些不明白。
元南安笑了笑，这才明白他的另一层用意，只拉着他坐在廊下。
“表哥，战场没那么简单，你我年纪尚小，现在该做的就是听从主将的命令。”
“既然爹爹那样吩咐了，我们照做便是。”
“更何况，哪里不是战场呢？前线是战场，难道凉州城就不是吗？还有京城，也是战场……”
听到她这话，元宣垂下了头。
西北一行，他过了个生辰，长高了许多，连声音都低沉了不少。
军营中的日子，让他变得更加挺拔，脸上的稚气被磨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初具雏形的成熟气质，甚至带了几分让人意想不到的沉稳。
但真正改变他的，并非是外貌，而是内心的成长。
在军营的日子里，元宣开始接触军务，他经常听到那些与父亲元成并肩作战过的将士提起往事。
他们说起父亲曾经如何恣意潇洒，如何在战场上勇敢无畏，如何用智慧与胆识化解一场场危机。
最初听到这些时，元宣只觉得陌生。
他印象中的父亲，沉稳威严，更多是个距离感极强的储君。
可随着一个个故事的拼接，他逐渐了解到父亲年轻时的模样，那是一个与他印象截然不同的人。
元宣听着那些将士的描述，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向往。
他也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带着无畏的胆气与智慧的锋芒，去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当元宣开始参与军营事务时，他渐渐理解了父王的沉重与艰难。
每日大大小小的决策，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选择，背后都关乎成百上千条性命。
他从未想过，那样一个身影承受了如此之多的责任，却仍然保持从容。
如今，京城流言四起，边境的局势风雨欲来。
即便是在军营中，这些传言也不绝于耳，他无法避而不闻。
这一切都让元宣更加明白，父王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而他……迫切地想要替父王分担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