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前,黑衣冷峻的男人坐在主位,神情冰冷清肃,幽黑不见底的眼眸比屋外极寒雪域还要冰冷,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或者就是恐惧。
他开口,如玉碎落银盘的声线砸在众人心头:“所以,懒惰就是你们票选出的真凶?”
谢楼雾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略过即使被当做替罪羊也依旧淡定自若的少女,眸底浮出了一丝肃杀的晦暗,当然,这不是对少女,而是这些自私又恶毒的人。
但他们并没有察觉,反而还在兴奋地把颜津月推出去。
“没错,就是她!”傲慢女是最跳脱的,“使者大人,您快把她审判了吧!”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颜津月,两只眼睛如烈火燃烧,充斥着让对方立刻去死的渴望。
其实要说傲慢女对颜津月有多厌恶,厌恶到让她去死的地步也没有。
只是她对她有那么一些的厌恶,而恰好需要有个人去死,死得人越多,她自己成为赢家的几率就越大,而那个人正好是她所厌恶的人,何乐而不为?
暴怒也记恨着昨日被少女质疑之事,冷笑附和:“是啊使者大人,经过我们认真分析和讨论,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懒惰就是杀害嫉妒的凶手,应该得到审判。”
“使者大人,懒惰确实是我们第一夜票选出的凶手。”这次说话是贪婪男,他还装得人模狗样,表明自己是个公正的主持大局者,“现在请您做定夺。”
暴食女和淫欲男都没有说话,但也似说了千言万语。
他们一个面无表情,眼神一如既往地地如似水般平静。
另一个则是满脸可惜,恶心的觊觎之色不减分毫,浑浊的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干净的。
谢楼雾冷白如玉骨的手指轻点桌面,长睫微阖,似乎在思考什么。
几人不知为何感觉周遭似乎更冷了些,开始哆哆嗦嗦的颤抖,如坠冰窖、透骨寒冷。
只有即将接受“审判”的少女跟个无事人一样,不仅淡定安然,甚至还笑盈盈的,像是根本就不怕接下来的“死刑”。
死神使者的“审判”只有一个结果——死。
男人微启薄唇,众人以为就要定下少女的“死刑”,却不想听到的是:“懒惰,你可有要为自己辩解的话?”
众人愣住,尤其是傲慢、暴怒和贪婪他们三个经历过几次游戏的人,他们从没有见过使者给过一个人辩解的机会。
他们眼神复杂地看向曾经冰冷无情的使者大人和那个独受优待的少女。
颜津月看了半天好戏,终于轮到她发挥,也学着他们摆了盛气凌人的架势,冷冷地把所有人都扫过一圈,勾唇:
“使者大人,我并不是凶手,是他们为了赢这场游戏诬陷我。嫉妒死于昨天下午,可我一直都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一次都没有踏过出房门,又怎么能杀他们呢?”
“大人,您不要听信她的谎言!”傲慢女立刻跳出来指责,“凶手就是她,我们有证据的。”
“证据?”颜津月好笑地扬了下眉,“行,你给我展示一下,你的证据是什么?”
昨天没来得及调查取证就被谢楼雾变幻成的“牛头怪”中断了,她可不信有什么证据。
但傲慢女却扬起得意的笑,表情势在必得,她拿出四只一次性手套,都沾着血,其中一只里面是一根粗银针。
“这就是杀害嫉妒的凶器和她戴的手套,是我们从她房间里找到的。”傲慢女脸不红、心不慌地大声道。
“这不是昨天我在你们都在的时候,现场查尸体留下的吗?”颜津月质疑。
“你还在狡辩呢。”傲慢女笑得更加得意,“他们都可以证明,这是从你房间里找到的。”
随即,暴怒男和贪婪男都附和她的话,信誓旦旦地点头。
颜津月眼角都抽了下。她知道他们无耻,但没想到他们居然睁眼说瞎话,直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
她现在严重怀疑,他们就是凭靠着这种无耻和恶毒赢下之前几局。
因为对手是不按常理的无耻,颜津月都懒得和他们争辩,干脆“自暴自弃”,无奈地看向恋人,光打雷不下雨式的哭泣:
“我白口莫辩,既然如此,使者大人您就惩罚我吧!”
她一脸大义凛然,甚至抓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使者大人,您就杀了我吧!”
“嘶——”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经常参加死神游戏的都知道,死神使者是个特别特别洁癖的,尤其厌恶别人触碰自己,连靠的近一点也不行。
虽然这少女本就是必死无疑的,但这番举动,无疑是加速她死亡的进度,以及加剧死法凄惨程度。
这种直接把使者的手搭在脖子上的,恐怕是真要人首分离了。
可惜了,挺漂亮的小姑娘,连个全尸都没办法留下,他们既惋惜,又兴奋。
然而,他们所期待久久不来。
谢楼雾无奈地看着小姑娘看似“决然赴死”、其实搞怪可爱的小表情,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颈部的细嫩的皮肉,感受着她的脉搏。
杀是肯定不能杀的……但这场戏她都演到这里了,他也只好陪着演下去。
他竭力克制自己的笑意,装作冰冷残酷:“既然你都这么主动了,本使者不杀你也说不过去。”
“但我今天不太想让你死得那么容易……”
“啊?”小姑娘身子颤抖,害怕得快要哭了,“难道使者大人要先折磨我再杀?”
“是啊,先折磨。”谢楼雾幽幽道,“我要你先去地狱经历油炸火烤,再被剥皮剜心,最后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颜津月还没来得及装害怕呢,旁边得人已经吓得满头大汗,除了暴食女以外,各个抖若筛糠。之前使者的审判不过是镰刀割喉,一死百了,现在居然要先去地狱被折磨一番……
他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使者将少女带走,门关上,从窗户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在苍茫大雪里消失成一个点,才松了口气。
“这次不会所有的审判都要下地狱被折磨吧?”傲慢女都忘记了幸灾乐祸,只有恐惧,无尽的恐惧,内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那就让自己不要死呗。”暴怒男虽然脸色也不太好,但是眼中射出如野兽的势在必得的锋芒。
而这边,颜津月转头看小木屋成了一个点,笑着扑进男人怀里:“笑死了,你装得还真像哈哈哈哈哈……瞧他们刚才被吓得那样,太逗了……”
“只是警告一下而已。”谢楼雾抚摸着恋人柔顺的长发,轻声道,“谁让他们欺负你。”
颜津月仰着头,揶揄:“这个副本是你创造的,那这些人的坏,也不都是因为你,真正欺负我的是你才对吧?”
谢楼雾眸光闪了下,无奈道:“你不是喜欢这种剧情吗……我就想你玩着开心点。”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的?”
颜津月陡然眯起眼,目光审视,“这是我大学时期的爱好,现在好久都没有提过了。”
“猜的。”谢楼雾看向别处,却被少女强硬拉回来。
“说……”颜津月拽住他的衣襟,迫使他低头,“你是不是在我大学时期就找到我了?”
男人微笑,黑润如乌珠的眼睛看着她,柔情无限,洁净的雪花落在他的发梢、眉眼和肩头,又化为晶莹的水珠,“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