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站在宋熹之身边的吴嬷嬷,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家的老太太这样看来,倒是也有几分可爱。”
宋熹之听着里面翻天覆地的声音,也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如今她手里握着的药丸,拿捏着的是她的性命,宋老夫人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最是惜命,又怎么敢不可爱呢?
宋熹之心中正想着,余光便见跪在角落里的宋俊材眼珠子正不安分的乱转,他一手捏着自己酸胀的大腿,又是跃跃欲试的想要站起来。
宋熹之定定的望着他,随即微微挑眉,又是走到了他的面前:“爹?祖母吩咐您陪着她,您这是陪不住了?”
宋熹之的话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下来,让宋俊材恨得牙根痒痒。
一个孝字大过天,这分明是早先他算计宋熹之的手段,可如今却又是这样的被她呛了回来。
关键那死老太婆还真就宠这贱丫头一个人。
这贱丫头便是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可他在朝堂上做官,还真就怕宋熹之这一句话,于是就算是宋俊材感受着身体的酸麻疲惫,心里再窝火再不甘,却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对着她开口:
“丫头,你没听见听见里头的动静吗?爹不放心,想要进去看看……”
宋俊材的脸上虽然还带着为父的威严,可说话时轻声细语的,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好脸色。
宋熹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原来爹爹是担心祖母……”
宋俊材眼眸一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感觉就连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他急急点头:
“对呀!之儿,就是这样!爹和你妹妹一起进去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可他话音刚落,便听宋熹之和煦的嗓音继续响起:“爹,这是小事,既然你不放心,那我便帮您去瞧一瞧。”
宋熹之的话让宋俊材和宋若安的脸色又是一僵。
宋俊材再也受不住了,看着宋熹之转头就要走的模样,急急伸手抓住了宋熹之的裙摆,语气也带着几分哀求:
“之儿,从前是爹对不住你,爹知错了,爹再也不会跟你有什么间隙了……”
宋熹之听见这话,微微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温婉:“我和爹什么时候有过间隙呢?”
这话说得温情十足,让宋俊材风雨飘零的心又浮现出了些许的暖意,他抿了抿唇,伸手指了指远处宋熹之坐过的椅子:
“你进去瞧了,那椅子空着也是空着……”
宋熹之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原来爹是这个意思,早说啊!”
宋俊材终于听见自己想听的话了,一瞬间感动的老泪纵横,却听宋熹之话锋一转:“那椅子空着也是空着,便让吴嬷嬷坐了,也正巧代替我完成祖母的吩咐,盯着爹爹和妹妹。”
宋熹之说完这话,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进了内卧,而吴嬷嬷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窝窝囊囊的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跪在原地的宋俊材感受着浑身的疼痛气得目眦欲裂,头顶都冒出了烟。
宋若安一边揉着膝盖,内心巨大的委屈几乎是要将她吞噬,她简直是欲哭无泪的开口:“爹,为何祖母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这样宠爱姐姐,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顾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凭什么在安定侯府罚跪的是她,原以为在宋府能把宋熹之狠狠的踩在脚下了,可罚跪的还是她?
等宋熹之领着司琴站在内卧门口,闻见里头熏天的臭气,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两人一人吞了一颗清心丸,才缓缓迈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赵千兰抱着一个好不容易洗干净的恭桶,脸色惨白的望着床榻的方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的模样。
她的袖口处已经完全被打湿了,原本整齐的鬓发此刻胡乱的黏在鬓边,就连十只手指都是被冻得通红,根本直不起来了。
当赵千兰看见宋熹之,浑身发抖的便是更加厉害了,更是把嘴唇咬的像是咬滴出血来。
今日她决心下毒害死这个老太婆,目的是为了让宋熹之生不如死、名声尽毁!
可现在却轮到她过上寒冬腊月的洗恭桶、伺候屎尿,这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她锦衣玉食的一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是宋熹之这样的贱婢做的!
可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便又听见了耳畔的一声呵斥,只见床榻上的宋老夫人用那三角眼看她:
“拉了不知道洗了擦?畜生都不需要这样事事让我来指使。”
臭气熏天,可赵千兰只能擦干了眼泪,默不作声的伺候着宋老夫人擦干净了身体,换上了新的衣裤,再将脏污的衣裤拿出去洗了。
等她洗完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到了子时,赵千兰自己都快累得魂飞魄散,洗了几件衣裳,便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原本以为这老太婆再有精神气,到了子时也该睡觉了。
可谁知宋老夫人是刻意存了磋磨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宋熹之是喂她吃了什么,她精神百倍,眼睛瞪得是滴流圆。
还未等赵千兰在内卧暖一暖,床上的老太太又是嚷嚷着要拉尿。
赵千兰哆嗦着嘴唇,急忙抱来了恭桶,又是勉强的扬起了一个笑容:“娘,方才的恭桶没拿走,儿媳这就伺候您拉尿。”
可宋老夫人却是搀扶着宋熹之的手,缓缓从床榻上起了身:“老身要去茅房拉尿。”
赵千兰脸色一白,有些茫然的瞧着她,可宋老夫人那刻薄的眼眸却越发凌厉:“你是不是想我死了,故意连茅房都不让我去?”
她说着,便又是拍着大腿,怨声载道:“想我死!想我死!”
“之之,你明日就去请来族老,告诉他们这个毒妇在床前虐待我,想要我喝孟婆汤,我要让她浸猪笼!浸猪笼!再给俊材娶个好的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