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男人紧紧盯着门锁上的摄像头,好像知道她就站在门口,所以门铃只响了一遍,便没再发出动静。
隔着门,两人打了个照面。
裴望渝清楚地感受着身上血液渐凉的过程,她没了意识,心不受控地升空又坠落。
陆彦翀查得到她的位置,她一点也不惊讶,她惊讶的是,他为什么会来。
他为什么要来!
“望望...开门。”
他猩红的眼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倨傲,裴望渝看得清他脸上近乎卑微的乞哀告怜。
而他低沉的嗓音,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安和恐慌。
裴望渝惘然若失,等到走廊的声控灯熄灭,她拖着失了知觉的身体,转身回房间。
陆彦翀似乎有所感应,拍了拍门,沉闷的响声叫停了裴望渝的脚步。
“你知道的,你不开门,我也能进去。”
是啊,区区一扇门而已,怎么可能拦得住让人闻风丧胆的陆彦翀。
重新走回到门口,裴望渝粉唇微动,“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话音落,回应她的是一阵输入密码的声音。
心被提起,裴望渝来不及去想他是如何知道密码,她刹那的惊慌,不确定回家之后,她有没有反锁门。
门到底是开了。
裴望渝后退几步,怔怔看着朝她靠近的男人,他身上的烟酒味道惊醒了她的意识,她想躲回卧室,可转身才跑了两步,她便停了下来。
他都已经进来了,再躲又能躲到哪儿去?
“为什么?”裴望渝忍着喉咙的腐蚀感,望向走到她面前的男人,“你说好放我自由,为什么又要一次次地出现打扰我的生活,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陆彦翀一半清醒一半醉,被酒精麻痹的那部分意识,在她高昂的哽咽声中回落到可控范围内。
他在家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彻底失去的那股致命害怕。
去他妈的光明磊落,克制尊重,人都没了,他好与不好的偏差找出来给鬼看吗!
本来外界给他的评价就是不择手段,他也是昏了头,居然会听陆昱舟跟肖婧晗这两个母胎单身的人的话。
他专制强势不择手段的时候,起码人还在他身边,现在呢?
他要是再给裴望渝时间,她孩子叫妈的时候,顺口赏他一声干爹吗?
“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他发出质问,却更像在表达他的委屈,“你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从始至终都没问过我的意见,裴望渝,我们两个究竟谁更自私?”
这番诡辩听得裴望渝心碎又无语,“所以呢?要我给你道个歉吗?还是说,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放在心里,我需要向你支付名誉或者精神补偿?”
陆彦翀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裴望渝!”
他怒叫一声,“你是觉得有程京南给你当靠山,所以你有底气拿钱砸我了?”
裴望渝不置可否,懒得解释揶揄还是实话。
“以为跟我断干净,你跟程京南就能称心如意地在一起了?”陆彦翀冷哼,“裴望渝,你跟我断的干净吗?怎么还是这么单纯。”
裴望渝受不了他恢复如初的冷嘲热讽,“我跟他不能称心如意,跟你就可以吗?你凭什么随便唱衰我的感情?你凭什么这么自负!”
七八十平的小公寓,两个人站在木质餐桌旁,陆彦翀上前一步,逼得裴望渝连连后退,脚后跟被地毯边缘绊住,她趔趄地朝后仰。
陆彦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顺势把人往怀里抱,熟悉的橘香终于让他那颗飘荡许久的心落到了实处。
裴望渝仿若受了惊的兔子,他的触碰在这一刻像是一沾就奇痛的毒药,用尽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碰我!”
她在研究所的每一项数据陆彦翀都清楚,顾忌着她的身体,陆彦翀松开了手,盯着全身竖起防备的小猫,“不要我碰,要程京南碰是吗?”
“是!”裴望渝怒极,“他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要他碰!”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彦翀,可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这股子盛怒又急剧直下,“那场告白我看了,裴望渝我告诉你,他程京南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你跟他之间就到今天为止。”
“你凭什么这么说!”裴望渝被他这副笃定她跟程京南走不远的样子气到颤抖,“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随便断定我跟我男朋友之间会怎么样!”
男朋友男朋友!
她还要再说几句男朋友!
“凭我是陆彦翀!”
他猛地提高音量,成功呵住了神情激动的小猫。
“你觉得程京南能接受你跟我之间发生的事,程清林能接受吗?连程朝宁跟陆昱舟的事老头都不一定点头,你觉得你跟程京南之间又有多大胜算?”
小猫的脸色白了下来。
陆彦翀心疼,但不影响继续让她认清现实,“就算没有我的干涉,你觉得程京南有那个能力为了你去跟他爷爷叫板?你跟他又能走多远?”
“何况...”他说着停顿两秒,“我并不打算不干涉。”
裴望渝听到了熟悉的死亡威胁,她倏地掀眸,眼里充斥着许久未见的惶恐,“你...你想干什么...”
陆彦翀嗤笑,“你不是说我是个混蛋吗?那混蛋出尔反尔也是可以的吧,你说是不是?”
裴望渝唇瓣几张,却发现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合理到让她无从反驳。
陆彦翀唇角勾起邪气的弧度,“既然你不要现在的陆彦翀,也不要从前的,那我为什么要当好人去成全你跟程京南?你觉得我有那么善良吗?”
没有。
裴望渝失了声,喉咙堵着的棉花瞬间变成了石头,又重又沉,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陆彦翀眉骨一抬,问了裴望渝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答应程京南,最大的原因,是你觉得他拿着解药救了你的命是吗?”
不等裴望渝回答,他语气讥讽地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也不过就是捡了个漏。”
裴望渝垂着的指尖颤了颤,“你什么意思?”
陆彦翀向来不屑于解释什么,更何况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几分挑拨离间的味道,他短暂地沉默了两秒。
余光扫见那只拴在从海岛带回来的小熊身上的蓝色章鱼,他觉得丑的刺眼,走过去一把拽断绳子,打开窗户把丑东西扔了出去。
“你干什么!”
裴望渝冲过去想要阻止他,然丑东西快速升空,她伸手抓了把空气。
“我是买不起吗,要他送。”
说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裴望渝,你说几句软话给我听,我考虑不用非常手段对付程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