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可以认主,那便是无主之物,阁下张口就是族中之物,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一声声回响震动着山谷,贾啸行闻声向西面望去,就见一个身形矮小,但手臂极长的年轻人踩着云朵一跳一跳地快速飞近过来。
他的身法很是奇特,仿佛那些云朵能听从他的命令,在他作出踩踏动作的瞬间,从柔软无序的状态聚拢成一块块枕头大小的垫子,给他提供借力之处。
年轻人那一句话无疑是揶揄了青羽公子,身为奴仆的大汉狂延自然无法忍让,恶狠狠叫道:“哪里来的瘪三,竟敢在我家公子面前放肆?”
年轻人从云中跳下,在不远的地方落脚,他满脸鄙夷地瞥了瞥狂延,道:“居然去给外族当狗,你这种家伙也配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说罢,这年轻人手臂一抬,顿时便有一道恐怖狂躁的剑气冲出,直接将狂延狠狠钉在了山谷对面的悬崖上。
强如狂延那般都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都被一招镶进了数里之外的岩石中,这年轻人的本领顿时让贾啸行目光一凛。
贾啸行拍了拍掌,看着那个年轻人几乎垂到地面的双臂,叹道:“阁下踏云而行的功夫俊得很,看来这一次剑争虽然人数最少,却更有看头了。”
那年轻人生得尖嘴猴腮,比寻常人矮了将近两头,闻言咧开大嘴笑道:“我家祖上一直玩云彩玩得好,只可惜老祖宗耍的是棒子,而我修得却是剑道。”
“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啊?”贾啸行拱手道。
年轻人不拘礼节,只是随意地摆摆手,回道:“孙天赫!”
青羽公子道:“这么说,妖域要与我族作对了?”
孙天赫毫不在意,道:“阁下好生霸道啊,非要把无主之物说成是自己的,难道是欺负我孙某胆小怕事不成?”
青羽公子又道:“你血统卑微,成功不了。”
他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平静,虽是诋毁之言,却听不出讽刺之意,仿佛就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孙天赫笑道:“是嘛?那真是赶巧了,孙某我还没跟所谓血统高贵之人交过手呢,今日里既然来了,阁下陪我助助兴如何?”
话音刚落,孙天赫顿时气势飞涨,整个人的身上发出嗡鸣的爆破之声,那是他的剑气在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贾啸行、青羽公子也都看到了孙天赫转瞬即逝的剑心。
那是一只飞行穿梭在万丈高云中的庞然大物,一只通体黢黑,完全由无数把黑色宝剑拼接组成的巨大怪物,它似兽非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爬行,恐怖的威慑让人不寒而栗,像是面对着一个远古时候穷凶极恶的魔怪。
如此狷狂煞气的剑心让贾啸行的心骤然一紧,他深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北方,竟忽然有种时代更迭的感慨。
“看来下一个接班的,不会是我了。”贾啸行怅然一笑,喃喃自语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只要剑心一展,孙天赫不用出手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绝顶天赋。
青羽公子应该是感受到了威胁,终于第一次将目光从空无一物的状态锁定了孙天赫。
这是正视的态度,虽然青羽公子不多言语,但这样的表现却是给予了他极大的尊重。
不过孙天赫肯定不会在意别人对自己有几分尊重,他现在只想好好较量一番解解手痒,便扬起头挑眉道:“嘿,我都亮了剑心,阁下同为剑修,就不觉得心痒吗?”
青羽公子微微一偏头,然后忽然有一股飓风围着他刮了起来,再接着,孙天赫、贾啸行便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无比光辉无比雄壮的景象。
在一个有着无限光芒的世界中,凭空悬立着一座宫殿,那宫殿富丽堂皇玉瓦金砖,在缥缈的仙气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高贵、奢华,毫不掩饰的极尽奢侈,这哪里像是剑心,简直就像是赤裸裸的炫耀。
刚刚看完了孙天赫剑心的那份狂野,又来了这种反差极大的画面,贾啸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心道:这两人还真是风格迥异。
不对,不是两人,应该说是两位才对。
孙天赫顿时大笑道:“阁下莫不是在逗我吧,这样的剑心要如何运用?”
青羽公子淡然道:“旁人修的是形,我修的是意,是我族威震三界的剑意。”
孙天赫收起笑意,道:“那阁下倒是露一手,先来威震一下孙某如何?”
两人气势如同水火相遇,骤然增长骤然翻滚碰撞,形成的气浪猛烈呼啸,顿时让整个山谷的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但在这里可是天剑宗的地盘,贾啸行就算再怎么秉性以和为贵的处事作风,也不能眼看着有人毁了这里几百年创下的基业。
于是在无奈之下,贾啸行终于出手了。
他沉声一喝,便用剑气直接割裂了青羽公子跟孙天赫剑意对垒中间的空隙。
然后剑意释放,也让另外两人看到了他贾啸行的剑心。
只见一片黑暗虚无之中,有一个光点,那光点运行飞快,在黑暗中一刻不停地穿梭游走。
简单明了,就如贾啸行的为人一般毫不张扬,却也正是凭借着这样的剑心,造就了他天下第一快剑的威名。
山谷平静下来,贾啸行笑说道:“二位若是有如此兴致,何不到海边悬崖处切磋,正好让各路豪杰一睹二位的风采岂不更好?”
“也好。”青羽公子说着就直接飞向了剑争盛事的所在。
孙天赫则偷偷打量了几眼贾啸行,稽首赞道:“想不到三年不见,贾宗主便已是大乘境了。”
贾啸行心中暗笑,亏得自己现在是大乘境修为,否则这俩位肆无忌惮地打起来,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这么说来,孙道友上一次剑争也来过?”贾啸行敷衍道。
孙天赫道:“上一次孙某自知实力不济,便没有站出来献丑。”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今日在下可就拭目以待了,毕竟据我所知,妖域中能有道友这等剑道造诣的,从来都是少之又少。”
“剑道在于精,而不在于量,宗主觉得呢?”
“道友所言甚是,请!”
“请。”
两人并肩前往海岸悬崖处走去,竟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路上高谈阔论,相互分享着自己在剑道上的领悟。
因为天剑宗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或者说,几乎所有能称得上剑痴的剑修都是相同的奇怪存在。
他们才不管对方是什么正的邪的方的圆的,在这些大剑痴们的眼中,唯一重要的,就是剑。
所以自打有南海剑争这档子盛事起,天剑宗就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来客,管你是妖族还是魔教,只要为了观摩剑争而来,便是一视同仁的存在。
剑修们在此放下前嫌,专心研讨剑道,也成了南海剑争的一道特殊景致,被剑修界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