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离开乾清殿,神色很凝重。
陆天明说他得去南边一趟,最好带骑军去。
首辅亲自办,这还不是小意思。
但这只是陆天明计划的一半,他要正大光明的去,正大光明的回,还得玩玩。
那陆天明为何刻意安静呢?
一来他真不想跟人逼叨叨,更不想毫无意义的打哈哈。
二来他若主动做事,有些人会破坏,皇帝根本招架不住忠勇侯在朝堂玩权争,乱插手会逼人弑君的。
大军也必须在灭虏时才能出现,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着什么急。
半个时辰后,温体仁、吴宗达亲自传旨,首辅‘顺带’把孔贞运也忽悠跟随,带十个禁卫护着张嫣,来到忠勇侯的别院。
三人被带到中院客房等候,张嫣只身去往后院。
娃娃们的哭声、笑声、闹腾声很嘈杂,几人安静喝茶。
陆天明根本不在后院,张嫣在拱门处转了个身,顺着墙角廊道反而来到了前院。
这院子本来就是闲住的别院,富贵人家一般都请神,有单独吃斋念佛的地方。
这里很安静,侍卫告诉她没人,张嫣推门进屋,喜滋滋来到卧室,里面很暖和,一下扑到打盹的人怀里。
陆天明还以为是王宝,下意识小心扶住,睁眼才看到是张嫣。
“前天晚上才陪你,说了不要随便出宫。”
“呸,是温体仁来了,你的奸计得逞了。”
“哦!”陆天明没多大兴致。
张嫣看他懒洋洋的表情,妩媚献吻。
陆天明猛得坐起来,“好了,我得去见见孔贞运。”
张嫣不愿意了,“骗子,你说人家再次怀孕,皇帝肯定让出宫。”
“时间不合适,美人应该想想,皇帝为何不用你辨别我的真假,而且他似乎咬定你会说我是真的。”
“傻子才跟他玩真假游戏呢。”
“是啊!”陆天明穿鞋下地,回头拍拍她的脸,“皇帝其实不在乎我们关系,等过年之后,我们就能在禁宫相聚。”
张嫣眨眨眼,“为什么?!”
“皇帝活脸,极其害怕失信于世,这种思维看起来强势,其实在一步一步后退,就算他下罪己诏,也从不会反思。”
“那他还有什么用?”
“有啊,不去南边就永远有用。”
张嫣明白了,陆天明已扭头出门,她连忙跟上,像个小孩似的抱着胳膊靠身上,“一会看看女儿,妾身就回宫了,郎君是力挽狂澜的英雄,这京城平时看着个个聪明,此刻却一个个瞎眼了。”
“人都侥幸,干嘛咄咄逼人,这两天对付我的阴谋还真不少,我都看花眼了,以前会头疼,现在听个乐子。”
“阴谋?什么阴谋?”
“比如户部尚书侯恂想查京营的账册,阁臣钱士升在酝酿暗中清查勋贵资产,找一个突破口诬陷勋贵贪墨。”
张嫣切一声,“两个东林老骨头,比皇帝还愚蠢,听着都傻气。”
陆天明哈哈一笑,后臀抹一把,“去看女儿吧。”
老情人很满意他的表现,左右瞅瞅,踮脚亲一口,从拱门向后院而去。
陆天明这两天玩着两场戏,给徐允爵写了一封信,要求很过分,但他知道徐允爵不会拒绝,眼下先玩京城的这部分。
负手来到客房,喝茶三人组连忙起身迎接。
陆天明晃晃悠悠到主位,懒洋洋道,“孔大人,听说你自诩辨别我的真假,是说翰林院找起居注那回事吗?”
孔贞运眨眨眼,“侯爷真的被东虏关押在辽东?”
“老大人,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孔贞运脸色一红,拱拱手道,“老夫…下官小人之心,侯爷见谅。”
陆天明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温体仁趁机举着圣旨给他,把皇帝意思解释了一下,背着另外两人眨眨眼,示意一切稳妥。
陆天明展开圣旨看看,神色纠结,看得孔贞运一脸疑惑。
好半天合上圣旨,没有说是否奉召,而是对孔贞运道,“老大人,首辅和次辅到家里,是他们小人之心,臆测陆某私自到山西去了,老大人所为何事呢?”
“下官只是…单纯陪娘娘转转。”
“您可真闲,老大人是池州府建德县人,老家西边百里乃江西九江府,大江对面就是流贼肆虐的安庆府,老大人不关心家乡吗?”
“天明此言诛心,老夫不仅关心家乡,更关心江北百姓,恪守本分就是支持朝廷剿贼。”
“哦,那问您个家里问题。您是至圣62代孙,乃宋代南宗之后,元朝一统天下后,南宗放弃爵位,逐渐衰落,族人离开浙江衢州的至圣庙,分散各地,当今曲阜的衍圣公孔胤植是您的族孙,您与曲阜关系怎么样?”
“老夫不知你想问什么,天明好似忘了,南宗虽然失去爵位,却是世袭的翰林五经博士,主支依旧常驻南京,都分家十多代了,除了族谱能追溯一下,没别的关系。”
“好极了,晚辈再问个问题,若曲阜本宗被流贼一锅端,南宗继承衍圣公职位,可以安抚天下读书人吗?”
孔贞运本是探讨的神色,此时惊悚起身,“你说什么?”
陆天明伸手指指温体仁和吴宗达,“这就是陆某巡视运河的真相,事关孔家,您还跟着看热闹呢?真是愚笨。”
孔贞运激动的浑身发抖,“孔家没人抢爵位,流贼若劫掠曲阜,家庙被破坏,至圣被打扰,儒士如何面对圣人教导,士大夫有何颜面与天子共治天下。”
“哦,明白了,老大人也知道,京郊有一支陆某的骑军,陛下让我巡视漕运,其实是缺少钱粮耍赖呢,既不给银子,又想让我办事,而且是同时防守中都和曲阜,相隔八百里,五千人毕竟兵力过少,陆某也不是真的神仙,只能防御一处,老大人您说,曲阜重要,还是中都重要?”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孔贞运瞬间憋得两脸通红,“陛下咋可如此,天明既然是后军大都督,为何不调兵剿匪。”
“因为我是朱家的臣子啊,又不是你孔家的臣子。”
“荒唐,孔家也是朱明的臣子,怎么能这么想。”
“那您说说,晚辈该怎么想?又该怎么做?这圣旨是奉召呢,还是不奉召?”
孔贞运急得浑身发抖,一扭头走了,留下一句话,“老夫去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