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大规模走私?
没有的,这里是徐弘基和南臣的一条备用路。
而且是备用的备用,徐弘基的第一选择永远是宣镇,这条路可以与天下所有势力合作。
第二选择是朝鲜,最后才是辽西。
祖大寿交代过方一藻的背景,陆天明无所谓,辽西没有这样的人反而不正常,中枢必须放个南臣制衡。
能主动表明身份,就代表南边不会涉足武事,单纯合作。
孙承宗、祖大寿、张世泽到宁远四天了,方一藻到锦州也三天了。
但他是等待忠勇侯召见,并没有主动求见,一直在校场的军营值房。
现在来求见,应该是看到京城的信使了。
方一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美髯飘飘,江南歌伎趋之若鹜的相貌。
被带到卧室,也没有吃惊,进门看到陆天明跷二郎腿半躺,张之桐在炕沿边端坐,撩起下摆大跪,“下官辽东巡抚,拜见忠勇侯,侯爷吉祥。”
陆天明没有惊讶他的态度,反而吉祥两字让他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坐直,“方军门,你的儿子方光琛呢?”
方一藻也被问得愣了一下,连忙跪着回答,“小儿之前的确在宁远游学,但他已回乡。”
“什么时候?!”
“三天前,从觉华岛海路到南直隶。”
陆天明眼皮一跳,“不会还有你的干儿子吴三桂吧?”
方一藻再次拜伏,“回侯爷,吴襄马官出身,难堪大任,只是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乃祖大寿外甥,他们本就不属于辽西核心将门,驻守宁远混日子,与下官喝酒聊天混熟了,小儿与吴三桂为义兄弟,并非下官干儿子。祖大寿即将跟随侯爷回京,吴襄已去职,带儿子和三十名家丁到南直隶,期望做点小生意。”
胡说八道,陆天明猛得大怒,从炕上跳下来,大脚丫子一脚踹脸上,方一藻顿时被踹了个倒栽葱。
“去你妈的,敢来骗老子,他们是不是去了中都?谁介绍的门路?是他们主动还是你介绍的?说话!”
忠勇侯喷火怒吼,把悲愤的方一藻吓得心惊胆颤,“侯…侯爷饶命,下官绝对无意插手辽西武事,是他们主动询问,下官觉得他们父子在辽西毫无用处,也许可以进入南直隶京营。”
不是提前勾结?!
陆天明把脚从胸口拿开,怒气一下少了很多,地下来回踱步。
吴家父子,史册中典型的时势造枭雄。
吴襄这个养马官可了不得,长袖善舞,迎来送往,不仅能续弦祖大寿的妹妹,内廷大太监高起潜在辽东监军时,靠吴襄站稳脚,吴三桂拜为干爹。
还有更牛的,吴襄能与巡抚方一藻抵足夜谈,吴三桂又与方一藻儿子方光琛结拜,一辈子的好基友,造反又造反的好搭档。
一个养马官,凭一己之力,结交将门、封疆大吏、内廷,现在看没什么用,祖大寿崩塌的时候才能展示出来。
辽西将领集体投敌后,吴三桂被方一藻、高起潜联名举荐,连跨九级,瞬间成为实权总兵,并非他本人有什么战功声望,完全是他爹的人脉。
吴家的确不是辽西将门核心,就算是姻亲,祖大寿也看不起吴襄,这个妹夫贪生怕死,除了养马一无是处,若非身份,早被他砍死了。
吴襄在将门里根本无法抬头,更谈不上立足,辽西边缘人物,否则也不会被祖大寿抛弃。
团练总兵,其实就是宁远的新兵营总管。
吴三桂此刻是一个团练游击,更不算什么,他又不是祖大寿的亲外甥,是吴襄原配的儿子。
但吴三桂精通骑军,剿匪奇缺的人才。
徐文爵、徐凤爵、吴襄、吴三桂,这个组合一旦现世,陆天明闭着眼都知道,中原的血腥会加深一倍。
失策了,就该直接开口,让祖大寿把父子俩送到锦州。
陆天明想远了,脸色阴沉,一句话不说,把方一藻吓得肝颤。
“侯…侯爷…下官…”
陆天明猛得扭头,“中都让你带什么话?”
扑通,方一藻再次下跪,快速解释,“回侯爷,下官之前奉魏国公令联系祖大寿…”
“跳过这段,本侯知道他在观望。”
“是是是,九月底的时候,下官收到小公爷的信,若侯爷从辽西返回,小公爷希望购买三千骑射的硬弓,三十万石粮更换…”
“等会!”陆天明打断他,“你起来说话,徐允爵什么时候给你的信?”
“小公爷九月初十写信,下官收到的时候九月二十二。”
陆天明惊讶看一眼张之桐,她也很吃惊,原来徐允爵不是听妹妹的话才做事啊。
那就说通了,否则徐凤爵也太歹毒了,徐允爵只是通过妹妹得到某些印证消息,那只锦鸡下场更早。
看来得去南边一趟,形势虽然没什么大变,但后面驱使的力量发生了变化,得摸摸深浅。
想到这,继续问方一藻,“徐允爵如何判断本侯从辽西返回,又如何判断你能见到本侯?”
“下官属实不知,下官出身徽商,与灵璧侯汤氏更近,是灵璧侯府内的人来送信。”
“那你来说什么?”
“小公爷请侯爷到济宁相见,不需要到中都。这是三天前收到的信,小公爷说等您收到京城的消息再求见。”
方一藻边说边掏出一封信,躬身递过来。
这家伙忍耐不错,没有对刚才的行为有特别反应,陆天明瞥了他一眼,拿过信再次上炕。
徐允爵一堆废话叙旧,追念山西的过往,说他认输,可以保证江南到京城的漕运不会断,粮布生意不会停。
济宁相见,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卖曲阜。
陆天明把信扔给张之桐,再次问方一藻,“方军门已升任经略,想辞官?”
“不不不,下官只是个传话的人,辞官与否看侯爷吩咐。”
“哈哈~”陆天明被逗笑了,“方军门做官有道,贵府做什么生意?”
“回侯爷,方氏生意不在北方,家里给浙江海商供货。”
“供什么货?生丝?”
“不,是成品丝绸。”
“哦,那方军门就继续做蓟辽经略吧,辛苦了。”
“不敢不敢,侯爷吩咐,下官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