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打发走汤家女,写了一封信交给亲卫,令快马送辽东,不能等秦良玉和朝廷使者。
总之,这就是京城对陆天明回朝的反应。
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大伙都在跳过皇帝应对结局,对外的表现形式都一样:安静。
时间是个好东西。
陆天明这三年来,总算适应了天下迟缓的响应速度。
在锦州哪里都没去,孙承宗让他去巡视也拒绝了。
大明朝的狗屁规矩,从敌营回朝,如同藩国朝贡,必须等皇帝诏令。
一切水到渠成,这时候着什么急。
南边的松山堡都没去,只是到山顶的军营看了看炮阵。
地势太好了,炮阵让黄台吉无法强攻锦州,只能冒着伤亡先拿军营,否则就是挨揍。
没什么特别的技巧,纯粹的地利。
张世泽和祖大寿先一步向山海关而去,陆天明把李素和方世玉也打发一起行动,此后就在守备府窝着了。
咱有自知之明,地位对前线将士太高,窝在城里他们很踏实,乱跑慰问反而会带来恐慌。
锦州这地方处于山区平地过渡段、草原沼泽边、直隶湾近在咫尺,对流交锋处,雪就没停过,淅淅索索总要下一会。
多尔衮和德格类第二天黄昏就撤兵了,证明松锦依旧有东虏密探,何可纲建议大搜,陆天明也拒绝了,你这是反作用。
探子自首赏银十两,举报一人赏银百两,一天时间就收到百余份检举,瞬间铲除密谍网。
陆天明每日在暖洋洋的卧室研究舆图,对照信息掌控流贼的行为。
他们太慢了,河流对行军影响太大,战略调整以月来计算,真正有实质性的动作应该在黄河彻底上冻后的腊月。
总之没什么急事,倒是闲着画了几张心目中的军服,让苏麻喇姑参谋一下,到底是专业人士,看一眼就能给出判断。
料子齐全,当下的布衣军服一人一天可做一套,陆天明的军服看起来料子少了,但对尺寸和针线要求非常严格,三天一套算快的。
少量人穿无所谓,三十万人普及不切实际。
十一月初二。
陆天明躺炕上,跷着二郎腿,靠着被子闭目养神,轻松自在。
张之桐听到有人敲门,到外间回来递给他一封密信。
陆天明看一眼后惊讶起身,又闭目沉思起来。
是英国公的信,张之桐以为什么内容呢,看后皱眉道,“徐家儿女这是彻底抛弃朱明,一心争霸天下,赤裸裸的背叛。”
陆天明睁眼看着她,“赤裸裸的背叛?哪里能看出来?”
“他们这不是让流贼进入中都吗?”
“是,但这叫背叛吗?”
“早晚而已,至少他们向夫君表明会背叛。”
“夫人没理解关键,他们是说,若我灭虏,南边就断了东虏的海贸,让我几年内都被辽东拖住,若我去中原参与游戏,他们就敞开口子与东虏做生意,还是让黄台吉拖住我。”
“那这交易做与不做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我可以得到山东,做海贸。”
“山东又不是他们说了算。”
“哈哈哈,夫人还是没听懂关键,他们不仅卖中都,还卖曲阜。”
张之桐的出身已经够‘黑’了,闻言还是震惊,拿起信件看看,怔怔说道,“这一看就是女人的主意,真歹毒。”
陆天明点点头,抓起信直接扔灶火里,“我想起一句话,女人从不知自己的狠,因为女人是依附型思维,善于重新来过。”
“您这是什么话?”
“雄鸟没了窝会想办法搭窝,雌鸟没了窝只会扭头去找窝,雄鸟指望雌鸟返回是做梦,它已经在别的窝下蛋了。”
“什么乱七八糟。”
陆天明拍拍她脸,“夫人,这就是徐凤爵的思维,她在告诉我,他们兄妹与江南是两回事。”
“既然是两回事,哪还有交易的机会?”
“一起算计利用江南啊。”
张之桐恍然大悟,“狠,真狠,太歹毒了。”
陆天明点点头,又躺下闭目思索。
过了一会,张之桐突然趴到身上,强迫他睁眼,一脸揶揄道,“徐凤爵肯定想过做夫君的女人,可惜她不能改嫁,为了夫君,她杀了自己丈夫。”
陆天明为之绝倒,“你这想法真奇葩。”
张之桐不悦切一声,“那夫君和小公爷的约定是什么?”
“逛遍江南画舫,睡尽天下佳人。”
张之桐嘭给了一拳,“无耻!”
陆天明哭笑不得,“你看你,还是女人的思维,察哈尔就是我与小公爷一起睡到手的,现在他邀请我去睡江南大族啊,毕竟我们心连心。”
张之桐一瞬间两眼大瞪,表情蠢萌,陆天明哈哈大笑,“这是南国的思维方式,夫人懂了吗?玩刀子他们处于下风,玩心眼他们从未落败,拿别人的东西败家,他们更干脆。”
“满口污言秽语,看来夫君动心了,准备搜刮江南什么?”
“无外乎钱粮而已,到时候再说,为夫现在露个面就能得到天大好处,夫人不该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
张之桐感受到后腰移动的手,嫃怒拍了一下,又喜滋滋靠在胸口。
“大将军,辽东巡抚方一藻求见!”
门外亲卫打断两人的嬉笑,陆天明让方一藻自己进来,他才懒得出去。
崇祯朝时期,中枢动荡不安,部堂、侍郎和封疆大吏能做两年都算成功人士。
中枢最成功的是温体仁,八年阁臣五年首辅。
而最成功的封疆大吏,就是方一藻。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崇祯四年上任巡抚,足足做了十年。
尤其是在辽西这个风云跌宕的地方,前面的十个巡抚加起来才七年,更显得方一藻神奇。
有什么特别才能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主打一个清心寡欲。
别说上面有督师孙承宗,就算老头致仕,方一藻也是辽西透明人,祖大寿说啥就是啥。
堂堂巡抚被下官指使,丢尽士大夫的脸,可方一藻就不在乎,处处维护祖大寿,好像是祖大寿的门人。
这人太好了,好到辽西将门都想把他挂墙上供起来。
也许就是因为方一藻的存在,才给了辽西将门一点安全感,不至于辽西从人心深处被两头挤压崩溃。
但这是表面上的事,方一藻的出身就决定了,他在辽西一点不干净,不为做官,只为联络或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