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关。
李光弼听闻前线大败后,连忙带着总预备队的三万人赶来。此时,唐军因为大败士气极其低落,营地内的士卒们或瘫坐于地,眼神空洞,毫无生气;或垂头丧气,低声哀叹。往日唐军的飒爽英姿与昂扬斗志,此刻已消失殆尽。
李光弼快马加鞭,刚踏入营地,便感受到那如铅般沉重的压抑氛围。李光弼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他深知,若不尽快振作士气,即便有三万预备队,也难以与士气正盛的燕军抗衡。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营地中央的高台之上,大声喊道:“大唐的儿郎们,都给我站起来!”
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营地,部分士卒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犹豫,但仍有不少人只是微微动了动,并未起身。
李光弼见状,提高音量,言辞激昂地说道:“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像一群丢盔弃甲的逃兵!你们可还是大唐的铁血男儿?可还记得你们入伍时的誓言?保家卫国,马革裹尸,这才是我们唐军的本色!一场败仗,就把你们打得魂都没了?燕军不过是趁了些巧劲,占了便宜,你们就甘心被他们踩在脚下?”
这时,一个士卒小声嘀咕道:“将军,王将军都…… 咱们还能有啥指望……”
李光弼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那士卒,大声说道:“王将军虽已壮烈牺牲,但他的忠义和勇气,难道你们都忘了?他以死明志,为的就是让我们能振作起来,继续与燕军战斗!他在九泉之下,看着你们如今这副模样,能瞑目吗?”
此话一出,不少士卒面露羞愧之色,缓缓站起身来。
李光弼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燕军此刻必定以为我们士气低落,不堪一击,正得意洋洋地准备着对我们的下一轮进攻。但他们想不到,我们正在积蓄力量,准备给他们致命一击!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唐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士卒们的眼神中渐渐燃起一丝斗志,有人振臂高呼:“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呼声越来越高,响彻整个营地。
李光弼见士气稍有起色,知道时机已到,便大手一挥,朗声道:“众将随我入帐议事!” 言罢,转身大步迈向帅帐。一众将领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收起满脸的颓丧,挺直腰杆,匆匆跟了上去。
踏入帅帐,李光弼径直走到挂在墙上的大幅地图前,目光如鹰隼般在图上扫过,手指在地图上的各个关键地点轻点,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将领们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帅帐内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压抑的气息。
过了片刻,李光弼转过身来,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如今我军形势严峻,燕军不仅在关前虎视眈眈,还有部分兵力正迂回包抄我们的后路,再加上他们后方的预备队,一旦被他们完成合围之势,我们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越是在这危急关头,我们越要冷静应对,想出破敌之策。大家都说说,有什么想法?”
浑释之率先站了出来,他紧了紧腰间的佩剑,向前迈出一步,神情严肃地说道:“将军,依末将之见,咱们此次得先解决包抄后路的这股燕军。此前末将建议逐个击破,但此次大败已然不可能实现此事。而他们绕后燕军的目的是切断我们的退路,把我们困死在大和关。如果能集中兵力,出其不意地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打乱他们的部署,或许能为我们争取到一些喘息的时间。”
张奉嶂微微点头,紧锁的眉头间透露出一丝思索,他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抱拳说道:“浑将军所言极是,只是这关前的燕军也不可小觑。他们若察觉到我们对后方燕军动手,必定会趁势发动猛攻,给我们造成巨大的压力。所以,我们还得分出一部分兵力,在关前做好防御,牵制住他们,使其无法脱身去支援包抄的部队。”
李光弼微微颔首,目光在张奉嶂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许。他缓缓踱步,双手背在身后,开口说道:“二位将军的想法都很有道理,不过燕军的预备队始终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利刃。安守忠这家伙老谋深算,不会轻易动用这支力量,一旦我们的行动稍有差池,他派遣预备队参战,局势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浑释之直接道:“将军,还是尽快决定安排较好,迟则生变。”
李光弼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帐内众将脸上一一扫过,声音沉稳却掷地有声:“如今咱们虽经大败,但手上兵力也不算少,只要部署得当,仍有扭转乾坤的机会。下面我重新安排作战计划,大家务必牢记于心,严格执行!”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上面关前与后方的位置,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浑释之,你从那一万三千收拢回来的兵卒中挑选出六千精锐,再从三万预备队里抽调两千人,一共八千人。这八千人,你将其中三千人组成前锋突击队,携带长刀、长枪等武器,在关前主动向燕军发起佯攻。这佯攻要做得逼真,让关前燕军误以为我们要孤注一掷,全力反击。一旦燕军有大规模的反击动作,你们就佯装不敌,且战且退,将燕军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关前。另外五千人,迅速在关前构建起坚固的防御阵线,设置拒马、鹿角等障碍物,挖掘壕沟,用盾牌和弓弩严密防守,牵制住关前的燕军,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支援绕后的部队。”
浑释之神情肃穆,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坚定:“末将领命!定当不负所托,把关前燕军死死钉在原地!”
李光弼微微点头,转而看向张奉嶂,神色凝重地说道:“张奉嶂,你率领那三千轻骑,再从三万预备队中挑选出五千精锐步卒,总共八千人。你们趁着夜色的掩护,秘密迂回到绕后燕军的后方。这三千轻骑速度快、机动性强,等抵达绕后燕军的后方后,先由轻骑发动突袭,直插燕军的侧翼,打乱他们的阵脚。五千步卒则紧随其后,用长枪、大刀等武器,对燕军展开近身厮杀。你们的目标是破坏燕军的指挥系统,让他们陷入混乱,瓦解他们的战斗力。行动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保存实力,不可盲目硬拼。”
张奉嶂眼神中透露出坚毅的光芒,大声回应:“是!末将必定全力以赴,让绕后燕军尝尝我们的厉害!”
接着,李光弼把目光投向慕容溢,说道:“慕容溢,你率领你手下那五千人的轻骑部队,这支部队是我们此次作战的奇兵。你先在距离燕军预备队驻扎地不远的隐蔽之处潜伏起来,密切关注燕军预备队的动向。一旦燕军预备队出动,准备前往支援绕后或者关前的部队,你就率领轻骑迅速出击,从侧翼对他们进行骚扰和攻击。你们的任务不是与燕军预备队正面硬刚,而是要不断地打乱他们的行军节奏,拖延他们的支援时间,为我们的主力部队创造有利的战机。”
慕容溢挺直腰杆,目光炯炯有神,抱拳领命:“末将领命!定当让燕军预备队无法顺利增援!”
安排完这几位将领的任务后,李光弼接着说道:“剩下的两万预备队,由我亲自率领,在燕军预备队可能经过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这条路上有一处山谷,地势险要,两侧山峰陡峭,易守难攻,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我们提前在山谷两侧的山峰上布置好强弩手,安排士兵准备好大量的滚石和檑木。一旦燕军的预备队进入山谷,强弩手先一轮齐射,打乱他们的阵型,紧接着滚石和檑木如雨点般落下,让他们无处可逃。这一战,我们要给燕军的预备队来个致命打击,让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出动。” 说到这里,李光弼神情严肃,目光扫视着帐内的每一位将领,语气严厉地强调:“此次行动,每一个环节都关乎着我军的生死存亡,关乎着大唐的安危。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所以,大家务必严格按照计划行事,不得有丝毫的懈怠和疏忽。若有谁临阵退缩、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将领们齐声高呼:“谨遵将军令!”
声音在帅帐内回荡,充满了斗志和决心。 “行动时间就定在明日凌晨。”李光弼补充道,“明日凌晨,天色最暗,正是敌人最为松懈的时候。我们要抓住这个时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浑释之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将军,那如何确保我们之间的信号能够及时传递,不出现差错呢?”
李光弼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面红色的旗帜,说道:“这面旗帜就是我们的信号。一旦我决定发动对燕军预备队的伏击,就会在山谷口升起这面红旗。张奉嶂,你那边看到红旗升起,就立刻对绕后燕军发动突袭;浑释之,你那边看到红旗升起,就加大对关前燕军的牵制力度,让他们更加难以脱身;慕容溢,你看到红旗升起后,要进一步加强对燕军预备队的骚扰和攻击,确保他们无法及时支援。”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李光弼最后说道:“好了,大家都去准备吧。养精蓄锐,明日凌晨,让燕军见识一下我们唐军的厉害!”
将领们鱼贯而出,帅帐内渐渐安静下来。李光弼独自一人站在地图前,目光久久地凝视着上面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