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固寿富豪排了整齐队伍,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我先给乌枢沙摩法像上香,书告神文,宣毕焚于像前,转头向疤狼一招手。
疤狼赶忙上前,手里捧着装了满满槐木牌的托盘。
我盘坐高座,抬手取了一块槐木牌,提笔先在牌面画符,然后微一点头。
疤狼就对排在第一位的富豪道:“第一位,请上前。”
这是个枯瘦的老头,头发稀疏,皮肤上满是老人斑,却毫无老态,腰板挺直,眼神清澈。
在场的富豪都是如此。
这是买寿续命的效果,借了别人的寿数遮蔽天机,令自己不受病痛衰老之苦。有这个效果在,哪怕知道这法术不能真的延长寿数,他们也一样会趋之若鹜。
老头上前,向我躬身施礼,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放到我身前地上。
这是奉礼。
真正的奉礼是举行仪式所收的费用,已经提前交给了刘爱军。
现在盒子里装的只是珠宝金玉之类表示孝敬的东西,用来走形式。
我提笔沾了朱砂,在这富豪眉收轻轻一点,温声道:“老善人何名,仙乡何处,经何营生,生辰几何,得此善果几载?”
疤狼在旁边翻译道:“真人在问你叫什么名字,老家哪里的,生日是什么时间,买寿续命几年啦。”
这是我提前教他的。
这里没有别的可用术士,只好让疤狼来充当这个角色。
老头恭恭敬敬道:“回真人的话,我叫兰实·西里瓦塔纳,老家是宋卡府,经营橡胶园和锡矿为生,出生在一九二三年六月十七日,五年前来阿罗普那在魏解大师这里买了寿命。”
这些信息在之前巴差叻蓬族长引他们见我的时候就已经交待过。
这时重新问起来,一是施术程序,二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他们这次所说的与上次所说的有没有什么变化。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伸出左手,用自己的左手捏了他的手指,然后摸了片刻脉。
这人的寿数当在八十三岁左右。
如今才七十四岁,要是没有变故,还有九年好活。
但人的一生灾劫重重,基本没有人能活满寿数,就算少数能够到满寿的,晚年也会遭到种种病痛折磨。
他在魏解这里买了寿,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就能健健康康的活满八十三。
只是死之前三个月,法术失效,应得的灾劫病痛就会集中爆发,该受的苦一点不漏全都找上来,会死得痛苦无比,死状奇惨无比。
所以施术的外道术士会在这之前,制造意外除掉买寿的受主,以防吹的牛皮漏了馅。
满寿之前,无病无痛,就是这法术遮蔽天机的效果。
我细细感受到了一下他身体变化和寿数遮蔽之间的联系,不动声色地提笔在木牌后面写下兰实·西里瓦塔纳的基本信息,交到他手中,道:“施术固寿这三天里,紧握在左手心不能松开,如果木牌出污损烧灼,或者碎裂,一定要立刻来找我,下去吧。”
兰实·西里瓦塔纳赶忙紧木牌紧紧握在左手心里,在疤狼的示意下,跪下向我磕了三个头,起身退下,自有疤狼的手下领着他到指定位置站好。
我便拿起第二块木牌。
疤狼连忙叫道:“第二位,请上前。”
一众富豪如此逐次上前,报信息,领木牌,站到指定位置。
等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便到了中午,我退到后面休息吃饭,但这一众富豪却不能休息,一人一个馒头一杯清水,站在原地吃了,不准移动。
这帮人年纪大不说,还都有钱有势,养尊处悠惯了,多少年都没这般站过,原本都累得摇摇欲坠,可馒头一吃清水一喝,立马精神百倍,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又能站溜直了,一时间人人都赞叹不已。
我在后面睡了个午觉,养足精神,方才转回正殿,重新奉香,让疤狼领人摆一坛烈酒,我对着酒坛子掐诀念咒,烧符纸一道,将符灰化入酒中。
疤狼抱着酒坛子,给每个富豪倒上一小杯,看着他们喝下去,才往下走。
他在下面喂酒,我盘坐到法座上,高声吟唱,“玉液通玄,醴泉孕精。三花聚顶,五气蒸腾。采日凝华,掬月炼晶。玄霜入甑,紫芝化英。松脂融雪,鹤髓调羹。九转丹火,六甲炉鸣。饮此琼浆,涤魄濯形。阴消阳驻,骨焕神清。瑶池可渡,弱水能行。寿齐星斗,命系苍冥。百骸不朽,千劫无更。”
这回是用汉话念的,主打一个神秘感。
所有人都喝过酒后,我再烧了一道告神书,让每人截一小撮头发,采指尖血三滴,分别用喝酒的小杯盛了,在神像前整齐列上一排,每个小杯上都写了个人的名字以防弄混。
采齐摆好,我拿出桃木剑,步罡踏头,唱经烧符。
我在庙里唱,龙婆素林领着众泰僧在外面唱,里外应和,直热闹到太阳落山方才停止。
外面参加法会的信众有下山休息的,有干脆就原位打地铺睡的。
庙里这些富豪却是不能离开,只能躺在他们的位置睡觉,甚至连个铺盖都没有。
不过等到第二天,继续进行仪式的时候,他们依旧精神旺盛,身体毫无不适。
这让所有人都对我的法术更添了信任。
到了第三天,外面法会的信众都已经疲乏不堪,可庙里的众人却是精神得如同刚刚睡足吃饱的精壮小伙子,一个个红光满面,两眼闪亮,全身都是用不满的劲头。
临近天黑,眼看着仪式只差两步,志道那香也烧到了尽头。
我便转回法像后方,用控尸术操纵志道的尸体,又开了铜镜,把自己的影像投到志道身上,便指挥他走回正殿,代替我继续舞剑施术,至于唱经念咒,则用腹语来解决。
此时天色已暗,庙里更是烛光昏黄,身周笼上了一层淡淡光影的志道反倒平添了几分神圣,任谁也不能一眼就看出已经换了人。
志道只出去舞了十几分钟,那香就熄了。
剧烈的爆炸声几乎同步在庙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