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横竖睡不着,他和雪之下姐妹住的这一层有一个休息厅,去那里找水喝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雪之下。
她只穿了睡衣,光滑的缎子在她胸前聚起了一个小山丘后,洁白的褶皱像是月光簌簌垂落下来。
“雪之下你在偷吃。”江离冷不丁地说道。
“啊,没有。”雪之下仰起的脖子顿时弯了回去,收了收好看的肩膀。
葡萄在冰箱照明灯的光照下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绿宝石,落地窗户的外面是欺霜赛雪的栀子树,树上正开着花。
“没关系,我也是来偷吃的。”江离摘下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说道。
雪之下闻言松了一口气。
“晚上吃这么多不怕胖吗?”江离有意无意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这么多了,就一点点。”雪之下像只猫一样炸毛了。
江离懒得反驳,而是默默把视线移到了雪之下的腰上。
“我警告你,你别想碰我这里。”她有点慌乱,江离胆子一直很大,她不确定江离如果这时候掐她的腰,她该如何反应。
“没有,我只是在拿你的腰对比我的腰。”江离平静的答道,他听到雪之下刚才的警告,虽然他没有这个意图,但当听到不准时,还会有一点点失落。
“哦。”雪之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过激了,不知道怎么办,干巴巴哦了一声,沉寂了下去。
葡萄带着冰冷的酸甜味,两个人在一起想啊想,有些苦闷。
谈恋爱大概是件很消耗能量的事情。
“妈妈很少见你,大概是有点兴奋,所以留你留得久了一些。”雪之下说道。
“你是不是很怕你妈妈?”江离找到话题了,这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有时候会怕一点,有时候其实还好。”
“你这种模棱两可的辩证法看似让自己的答案变得客观,其实是在躲避真实的情感,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江离说道。
“是。”雪之下咬着牙说道。
“其实你完全这个没必要。”江离找了张沙发坐了下来,雪之下也坐了下来。
沙发正对着窗户,看不到月亮,只有绢子一般半透明的月光。窗子对面是湖,湖的对面是灯火通明的工地,时不时闪出电焊冷峻的白光,从远处看去,像是倏然易逝的烟火。
江离像只笨重的土拨鼠一样,哼哧哼哧一扭一扭扭着自己的屁股,向雪之下身边扭过去,直到两人的大腿间仅留一道缝隙,在他坐下放松的时候轻轻碰在一起,又摇曳开了。
“这个世界是由男性统治的,大部分女性所谓的独立高度建立在外部评价上,而这种外部评价实际是由男性主导的社会价值评判体系下建立的。如果你要独立的话,就应该问自己,你想要做什么,如不是通过做什么去向你妈妈,你的姐姐去证明什么。她们的评价不重要。已经有的东西,人是不屑于向别人证明的,需要证明的人只能说他很贫瘠或者过去很贫瘠,就像年少时因为贫穷被女人拒绝的男人在发达后往往会有很强的性欲,他必须通过发生男女关系时的控制欲来补偿自己的心里。”
“那你需要做什么呢?”雪之下轻声道。
“当然是支持你啊,诶呀原来我们的关系发展的这么快吗?”江离往雪之下身上挤了挤,又被她推开了。
“雪之下,你算是心理医生比较难搞的一类人,你对于哲学,心理,精神分析这类统称为社会科学的内容具有一定逻辑自洽和框架性的认知,任何他人的意见进入你的大脑前都会被你的世界规则筛选一遍,一般人根本说不过你。而当像你妈妈,你姐姐这类远超于你的人试图改变你的观念时,由你构建的用于保护自我的世界观就会崩塌,而这种世界观的崩塌会导致你与之相强烈绑定的自恋与自我认同崩塌,从而导致强烈的自卑感和自我控制丧失,进而产生抑郁甚至自杀的倾向。”
“哪有这么可怕啊。”雪之下声音柔柔的。
“死是精神上对于理解的否定,没什么可怕的。雪之下雪乃我喜欢你。”江离说道,雪之下雪乃和我喜欢你这两段话就这么顺溜的一口气说出来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你也知道我懂得东西很多,错得能说成对的,对的能说成错的,但我最佩服你的一点是,你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
“你确定这不是在骂我?”
“没有啊,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一点啊,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人们都说什么凡事都有两面性,什么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又或者像我一样,总是纠结那人犯错的深层动机是什么?是什么导致了他成了这样?是不是社会的原因还是个人的原因?我觉得你很帅啊,坚定不移坚持自己的观点的样子。 ”
成人世界有自己的一套叫做辩证,中庸,人情世故或者糊弄的哲学,江离不喜欢。
“之前不是还说我这一套不行吗?”雪之下雪乃想起了阳乃对她的告诫。
“现在有我在你身边啊。”
“那你还挺看得起你自己的。”雪之下说到一半把自己逗笑了,江离也跟着笑了。
“捏捏看吗?”
“什么?”
“腰。”江离向着雪之下把自己的腰露出来,那是庄严的肌肤,肌肉的棱角被皮肤包裹着,显得朦胧。腰上有一颗黑痣。
“你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吗?”
“试试看呗,我可有特地锻炼过的。”江离对自己坚韧的肉体颇为自豪。
“他们说腰上这里是最痛的地方。”雪之下说着把自己手指搭在了江离腰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少年的肉体像火焰一般灼热,到了皮肤上,像是一张温暖的毯子。雪之下冰凉的手指像是两只落在上面走动的萤火虫。
“停下,停下。”江离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叫出了声。
安静的夜里,江离的叫声很响,雪之下连忙捂住了江离的嘴巴。阳乃的房间也在附近。
“轻点啊。”雪之下埋怨道。
“我刚才叫你停下了你怎么还在掐?”江离也抱怨道。
楼顶传来了弹珠滚动的声音,江离和雪之下在沙发上默不作声保持僵直了一会儿,直到蝉鸣与蛙叫重新填满了他们的耳朵。
两个人忽然聚在一起偷笑了起来,像是夜晚屋顶上得手的窃贼。
“还来吗?”江离提议道。
“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