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雪之下父母都回来了。晚饭吃到一半,往常恨不得把雪之下绑到他床上奉子成婚的雪之下母亲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女儿吗?
江离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每个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后来才知道原来不久后他外公外婆要来考察他这个当年由爷爷定下的未婚妻。
当年母亲死后,外公就动了把江离接回去的念头,他们家两个女儿,未来只能寄托在孙子上,在听说江离爷爷早年干的好事后,于是乎自己也去给江离找了个身家清白无依无靠的女孩打算养在江离身边。
江离看父亲可怜,自己要是走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便留了下来。只是每年寒假,暑假的时候,要去外公外婆家边上的灵台山住上一段时间。
那女孩比自己大一个月,因为来道观早的缘故,江离叫她师姐,如今在他妹妹那边做护卫,叫叶云卿,其实叫陆云卿更为妥当。外公已经认了她做干孙女。
他回答说喜欢。人生不够是由几个重大决定构成的,江离觉得此刻他就处在某个重大转折点上,只是那句意义重大的话,在他说出口时显得轻飘飘的。
雪之下母亲停顿了一下,借着微醺像是笼罩着层暮色微斜的眸子短暂清明了,她似乎在提问前还没有考虑过江离的答案该怎么回答,模糊不清的哦了一声。
他们一家都对他很放心,没有什么像电视剧里看到地那样,对女儿带回来地男生有着天然不相信的审视。
雪之下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绷着张脸,他有早起晨跑的习惯,九点后就告辞回房休息了,告辞的时候他没有看江离一眼,而是目光笔直地注视着墙边古老的吊钟。雪乃和阳乃的父亲是入赘的,夫妻平时不会表露出那种略带夸张的妻管严的情景,从对方那略带严肃的目光来看,江离觉得对方在竭力表达出自己的尊严。
雪之下母亲不放他走,阳乃和雪乃就在坐在边上,江离则盯着桌子上那只曜变天目茶碗发呆,对方问一句他答一句,一直盯到茶碗上妖异的曜变纹冒出重影来。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对雪之下雪乃倒是一如既往严格。
雪之下父亲走后,江离受不了枯坐,忍不住凑到雪之下雪乃边上,掏出下午刚刷到的搞笑视频给对方看。
雪之下母亲刚忍不住多嘴唠叨雪乃,就被阳乃打断,“妈,你就让他们自个玩呗,年轻人相处你又不懂。
她本想指责阳乃没大没小的,又恰逢江离刚好抬起头好奇地向她看去,碍于未来姑爷的面子,憋下去。
家里的佣人说小姐和他有夫妻相,江离笑了笑。说起来夫妻相是什么呢?大概是恭维起来最没有风险的话了吧。
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是人家对他哪里怠慢了,是他没准备好才对。
分给他的房间就在雪乃和阳乃房间边上,空间很大,一张足以在一张意式简约的大床以及一张绿松石色的真皮沙发。除此之外是按男孩标准配好的电竞主机,一旁的书架上零散的斜靠着几本书,有使用过的痕迹,大概临时是从雪乃或者阳乃书架上搬来的。
都说下嫁吃屎,上嫁吞针。他和雪之下,理论上来讲也算半个门当户对了吧,一听到门当户对,人对于自由就有些奇怪的倾向,仿佛父母介绍给他的对象就变成了他崭新的囚笼似的。
人一旦长期处于父母的庇护下,就会意识不到父母能够给原本平庸的他们抬到多少高度,尤其是江离那样的富家子弟。学校里所谓的优秀,在社会上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父母的光辉带来周边的恭维,以及自己看似不错的成绩给自己造成了我上我也行的幻觉,唯有自己亲身体会到社会的残酷性之后,聪明的人就会乖乖接纳父母的建议,让父母提供未来婚姻的人选。江离是个聪明的人。
江离不是个好人。对于比企谷也喜欢雪之下雪乃这件事,他是感到轻蔑的。江离人帅,有钱,懂得多,正如他一开始所言,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欺压弱者的,他也没必要因为他投了个好胎而感到内疚,他有时会抱着一种戏谑的心态,看着他只敢默默在远处注视着雪之下而不敢上前。然后江离再故意上前叫雪之下名字,用余光注视比企谷匆忙转头的样子。
他相信,即使雪之下雪乃脱光了衣服站在比企谷面前,他也不敢上前触碰,而江离敢。
美是震撼的,他对此恐怕抱有更多的动物性和控制欲,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企谷的怯懦与自卑反而导致他自我的反身性降低,更加客观。
真物中的纯粹不存在于终点,只存在于比企谷混沌,痛苦的梦撕裂的瞬间,而江离很乐意让纯粹的口子撕的更大些,换句话说,他完全不介意在关于真物的辩论中,让比企谷输的一败涂地。
江离突然想起以前玩的那帮哥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带一穷哥们出去玩面带微笑的看着穷哥们对着从未见过的东西手足无措,然后颇具贵族仪态地教他怎么使用,怎么打开。当然,全场费用都是富哥们全包,作为富哥的朋友,还能享受到伴游的小姐姐温和礼貌的对待。这对一个充满性压抑的学生来说,已经足够充当未来三年内的幻想材料了。
这跟道德没什么关系,帮助穷哥们见识下世面,享受一下跑车与美酒。江离也是同理,他总不可能故意装傻,在他面前隐瞒他和雪之下的感情。
江离和雪之下选择交往是他的事情,至于比企谷受不受得了,选不选择离开也是比企谷自己的事情。
霓虹这里很注重表面和谐,哪怕有矛盾也要表面和和气气的,背地里使各种暗招却无所谓。把人逼走了,别人顶多就是来一句,啊,那个无能的家伙走啦,迎合一下胜者的锋芒。
江离一想比企谷既讨厌虚假,又为了维持侍奉部表面关系不得不装聋作哑的行为,就感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