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刀霜剑,暴雪弥天,苏素海甸靠山村仿若被一层惨白的棺椁所困,万籁俱寂,唯余彭老汉家烟囱中升起的那缕黑烟,在这混沌天地间显得格格不入。
“大哥,这般鬼哭神嚎的风雪,究竟何时才得消停?再不停歇,莫说人了,便是这村子都得被埋进这无尽雪渊!”那年轻金兵,蹲在灶坑,一边烧着王寡妇,一边朝着里屋的老兵抱怨。
说话间,眼神还不时地往屋内瞟去,这漫天风雪好似催命符,扰得他心烦意乱。
老兵啐了一口,骂道:“二子,你小子少操些闲心!管他娘的什么时候停,烧完了赶紧滚来睡觉。这破地方,抠抠搜搜,连被子都藏在柜子里,哪有半分我大金上京府辖县的样子,简直丢尽了咱大金国的颜面!”
说罢,他一边气呼呼地将被子从柜子里拽出,一边往炕上重重地摔去,那被子被摔得砰砰作响,皱巴巴地瘫在了炕上。
二子无奈地苦笑一声,脸上的神情好似吃了黄连般苦涩,一边附和着,一边满脸疑惑道:“这山村向来如此,有点家当就恨不得藏到裤裆里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哥,你说怪不怪?这院子里,怎么就只有这女人一个?她一个妇道人家,难不成有三头六臂,既能饲养牲口,还能整出这般大的院子?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兵嘿嘿一笑,脸上的神情颇为诡异,压低声音道:“依我看呐,估摸还有个男人和孩子。我瞧见那被子有三套,屋里也有男人的衣物。许是出门探亲,被这场要命的暴风雪堵在了路上。
不过,你也别瞎操心,就算他们回来又能怎样?咱们可有三皇子这尊大神撑腰,量他们也不敢把咱们怎样!皇子那些亲兵在山下干的勾当,比这可凶残多了!就说那村长的女儿,啧啧啧,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连我这畜生见了,都自愧不如!”
说罢,将棉被随意地铺在炕上,怪叫一声,像一摊烂泥般躺了上去,一脸满足的惬意,好似这世间再无烦恼。
二子嗤笑一声,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笑骂道:“大哥,我看你是恨他们没叫你一道去祸害那村长丫头吧,你这心里指不定多痒痒呢!”
“艹!你这混小子,竟敢拿你大哥寻开心……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笑声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刺耳,惊得周围的积雪簌簌落下。
恰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鼓生疼。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低沉的怒喝如密集的鼓点般传来。
二人还未及反应,一队百人亲军精锐合扎猛安迅速将院落团团围住,随后如潮水般闯进屋内。他们眼神冰冷,恰似寒夜中的冰刀,直直地射向目瞪口呆的两人,毫无感情。
“就你们俩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屋子,他眼神阴鸷狠厉,恰似夜空中盘旋的恶鹰,让人不寒而栗。他扫了一眼烧了一半的王寡妇,声音冰冷至极,继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就我俩人!”
老兵和二子吓得脸色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大气都不敢出,慌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浑身颤抖着,无助而又绝望地回应着,只因这三皇子完颜百哲,在他们心中,就是那恶魔的化身,变态狠辣,喜怒无常,让人畏惧到了极点。
想那皇帝完颜撒离赫,一生育有四子二女。
太子完颜骨碌身死大华,辽金大战自此开始。如此一来,同为裴满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完颜允宗、三皇子完颜百哲,便成了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但众人皆知,皇帝更偏爱二皇子完颜允宗。他武艺高强,性情豪爽,还得到三个大部落支持。如今皇帝任命他为上京留守,监国摄政,这足以说明一切。
而这三皇子完颜百哲,却有个令人发指的癖好,专爱淫人妻女,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只要被他看上,就难逃魔掌。更可怕的是,他残忍嗜杀,祸害别人女眷不算,还让人家男人在一旁看着,与手下兵卒一同玩乐,极尽羞辱。那些被欺辱的女子和男人,最后无一例外,尽屈辱惨死。
若不是完颜百哲的母亲是裴满皇后,如今的蒲鲜部族长,就凭他这些恶行,早就被京城的王公贵族暗中除掉了。即便有皇后护着,皇帝在出征前也差点没打死他。从那以后,他收敛了些,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干这些天怒人怨的事。
听说这次,完颜百哲看上了二皇子完颜允宗的未婚妻徒单静,用计抓到府里,结果却被完颜允宗撞个正着,这才被赶出上京,来做这莫名其妙疏通信道的差事。
完颜百哲听了这俩兵丁的话,一摆手,身后亲兵立刻把那都头押了上来,按在地上,棍棒如雨,打得他惨叫不止。
“蠢货!”完颜百哲暴喝一声,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直勾勾地瞪着那都头,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生吞活剥,“这暴风雪肆虐不休,老子又被逐出上京,你当真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我?完颜允宗那厮,岂是真心让我来疏通信道?分明是想借这漫天风雪,将我置于死地!”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杀意:“靠山村这处院子,地势最高,乃是关键要冲,如此紧要之地,你竟擅自做主,不派重兵严守。若不是我放心不下,亲自前来查看,迟早要被你这蠢货给害死!”
看了眼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都头,完颜百哲面色阴沉的走进屋,看着炕上的三床被子,问向老兵:“这院子就发现一个女人?”
“回殿下,就瞧见一个女人,估计是起夜喂牲口,被我们撞见,以为是野兽,就……”老兵战战兢兢地回答,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杀身之祸。
完颜百哲摆摆手,走到衣柜前,看了看里面的衣服,说:“把院子里里外外仔细搜一遍,这家应该还有个男人和孩子。”
“是!”亲兵领命,好似一群训练有素的猎犬,四散开来,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魁梧的亲兵跑过来,低声说:“殿下,打听到了。这家姓彭,一家三口,有个老妻和痴傻儿子,靠木匠手艺和采药卖药为生。村民说暴风雪来之前他们就回了家,可现在只看到这老妻,怕是有古怪。”
完颜百哲点点头,皱着眉四处查看。突然,他看到被子一角有一点红色血迹,眼神一凛,快步走过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他冷声问向那老兵:“这血是你弄的?”
老兵一愣,赶紧看看自己的双手和衣服,确定没有血迹,才说:“殿下,不是我。我杀她的时候,以为是野兽,一直保持距离,一刀捅进的前胸,没沾血。这被子是我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之前不在炕上。”
完颜百哲听了,又回到衣柜前,举着火把仔细查看,果然在角落里的衣服上发现了新的血迹,那血迹在火光的映照下,半干半湿,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仔细搜,这家肯定还有人,要么是受伤了,要么是女子来了月事。这么大的暴风雪,他们不可能跑出去。”完颜百哲大声下令,声音在屋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话音刚落,一个亲兵匆匆跑来报告:“殿下,驴槽下发现拉环和木板,像是个地窖。”
完颜百哲眼睛一亮,冷笑道:“有意思,随老子一起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人!”
说着,提刀大步朝驴棚走去。
“昂昂!昂昂!”驴被周围的火把和涌来的亲兵吓得不轻,疯狂尥蹶子大叫,声音急促而尖锐。
完颜百哲见此,不耐烦地说:“把这畜生宰了,吵死了!”
亲兵得令,手起刀落,驴头落地,几人把驴尸拖出驴棚,清出一块空地。
完颜百哲走到驴槽下的地窖机关前,看了一眼,朝身后亲兵示意。一个亲兵上前,用力一拉铁环,“咔哒”一声,地窖口露了出来,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亲兵小心翼翼地摸着台阶往下走,刚下去,突然一个黑影窜出,出手极快,匕首直刺亲兵腹部。亲兵反应迅速,侧身一闪,躲过这致命一击,飞起一脚踹在黑影肚子上。
这一脚力道十足,那黑影被踹到墙上,“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蜷缩着身子,不知死活。
其他亲兵闻声涌入,完颜百哲跟在后面,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看了看刀柄,见纹饰精细古朴,心中疑惑:这可不是山村能有的东西。
亲兵把生死不明的叶枝带到完颜百哲面前,他用匕首拨开叶枝凌乱的头发,待看清她的脸,不禁一愣。
只见叶枝面容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眸中满是死寂和愤恨。嘴唇干裂起皮,每一道裂纹都诉说着苦难。尽管如此,却仍难掩她的俊美容颜。
曾经如墨的长发,此刻凌乱地散落,几缕发丝粘在憔悴却精致的脸颊上。她身形单薄,衣衫褴褛,却难掩婀娜身姿,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倔强和矜贵。
完颜百哲上上下下打量着叶枝半晌,心中暗自思忖:这女子出落得这般标致,举手投足间的气韵,哪有半分山村野妇的模样?想那徒单静,在京中也算有些美名,可与眼前女子相比,竟还逊了不止一筹。
再瞧她这即便身处绝境,仍倔强不屈的气质,倒和那些王公贵族家中,宁死也不肯折腰的千金小姐有几分相似。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会藏身于这小小山村?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想到此,完颜百哲冷冷质问:“你是谁?”
“我是你娘!”叶枝冷笑一声,破口大骂,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
“啪!”完颜百哲一巴掌扇过去,叶枝嘴角溢血,苍白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触目惊心。
“好儿子,这是给你娘按摩呢?”叶枝凄厉地大笑,眼中满是嘲讽,那笑声好似一把把利刃,刺向完颜百哲。
完颜百哲见此,冷笑不止:“想激怒我杀你?没那么容易!你这种人我最喜欢了,看你们眼神里的不屈、屈辱,想死又不敢的怯懦模样,我可爱了!哈哈哈,没想到在这荒山野村还能碰到你这样的尤物,等会儿看你还能不能嘴硬!”
“狗东西!我男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他会把你碎尸万段!”叶枝绝望地大喊,声音在地窖中回荡不止。
“哈哈哈!你男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完颜百哲最不喜欢浪费东西,往往碗里的每一粒米我都要吃干净。她说你有男人,你们怕不怕他男人?”完颜百哲看向身后亲兵,眼神中满是阴毒和嘲讽,那笑容好似恶魔的鬼脸,让人毛骨悚然。
“跟着殿下,我们什么都不怕!他男人来了又怎样,还不是死路一条!”亲兵们哄笑起来,对叶枝口中的男人充满不屑。
完颜百哲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眼中满是不怀好意的打量,扫向叶枝,随后转身对着身旁的两名女卫,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这副脏兮兮的模样可入不了本殿下的眼,你们二人带她去好好拾掇一番。”
言罢,他出了地窖,大踏步往屋内走去,临到门口,又回头瞥了一眼,“都机灵着点,莫要坏了本殿下的兴致。”
两名近侍司女卫如恶犬般扑向叶枝,一人架住她的一条胳膊,将不断挣扎、咒骂的她强行拖离。叶枝的双脚在地面上徒劳地蹬踹,留下几道凌乱的痕迹,叫骂声回荡在这冰冷的空气中,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的愤怒与不甘。
“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叶枝嘶声怒吼,声音在风雪的呼啸中显得如此单薄。
女卫们对此充耳不闻,拖拽着她进了另一间屋子。刚一进屋,叶枝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腹部传来的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那金兵的一脚,让她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小腹处更是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几近晕厥。
叶枝的身子冷得像冰坨,可内心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她想反抗,可四肢却绵软无力,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枷锁对抗,换来的只有更深的绝望。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完颜百哲那丑恶的嘴脸,恨意如野草般疯长,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愈发坚定:“即便是死,我也要拉着这畜生一起下地狱!”
两名女卫粗暴地将叶枝按在椅子上,随后便用冷水浸湿的布巾,狠狠擦拭她的身体。刺骨的冷水一接触肌肤,叶枝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转瞬之间,一股诡异的热意自她体内升腾而起,像是有一团烈火在身体里熊熊燃烧。
叶枝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在疯狂翻涌、膨胀,身体热得仿佛要爆炸,可四肢却绵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挪动。之前还能勉强挣扎几下,现在却只能任由女卫摆布,所有的反抗都变得徒劳。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燥热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发猛烈。叶枝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意识也逐渐涣散。她的眼眸中,往日的光彩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灰暗,恰似被这无边无际的暴风雪彻底掩埋,所有的希望之光都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屋外,暴风雪依旧在疯狂肆虐,狂风裹挟着暴雪,狠狠拍打着窗户;屋内,一片死寂,只有女卫不断泼洒冷水的哗哗声,以及叶枝那越来越微弱、几近消失的呼吸声。
山外,一数百人小队,顶着风雪,手持长刀,正缓缓朝这半山腰的院子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