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四肢的血液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抽离,倒流回心脏,带来一阵阵刺痛与麻木。
什么时候,难道从他拒绝南有仪开始,南有仪就筹备针对谢家?
谢离深吸一口气,摸索着坐到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有仪……”
他喃喃出声,感觉与南有仪相处的各种细节在此刻都值得怀疑,最开始南有仪的接近,被拒绝后逐渐变成帝位炙手可热的争夺者,到现在把他困在皇女府的南有仪。
……不对。
谢离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想到什么关键点。
回想起谢家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家族一夜之间风雨飘摇,而那时的南有仪,不过在皇女中不过初露锋芒,论权势、论人脉,都远未达到能够轻易扳倒百年望族谢家的地步。
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疯长,让他心中生出了更多的疑惑与不安。
谢离的目光再次落在桌上摊开的卷宗上,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路大臣的名字,以及他们与南有仪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冒出一身的冷汗。
那时候的南有仪,哪有能力说动这么多朝中元老一齐对付谢家?
联想到南有仪被女帝叫走时恐慌的表情,一种猜想猛然占据了谢离的脑海。
另一边南有仪从书房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屋内的圆桌上,已经做好谢离一会提刀杀来的准备。
南有仪就听见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谢离的脚步声。
南有仪忍不住咬了咬牙,她已经精心布局,将府内所有的护卫暂时调往别处,执行一项看似无关紧要却实则至关重要的任务,就连那些平日里如影随形、无声无息的暗卫也被她以各种理由一一支开。
如果谢离动了杀心,就算她在此丧命,谢离也能安然无恙地逃走。
这一夜,在这座院子,她亦无退路,亦无援手。
正想着,房门唰地一声被推开,南有仪只感觉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破空刺来。
南有仪闭上眼睛,压抑住还手的本能,只是心里暗自可惜在这最后的关头,都没看清谢离的脸,她就感觉那股寒意擦着耳朵划过,‘咚’的一声,利刃定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南有仪。”
谢离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南有仪诧异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刺歪的匕首。
谁知谢离一把攥住了南有仪的衣领子,用力一拽。
南有仪猝不及防身形,顿时失去了平衡,踉跄地向前歪了歪身子,就瞧见谢离眼眶通红,低头下来。
双唇相触,谢离掐上南有仪的脸颊,他的牙齿在南有仪的唇畔狠狠一咬,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发泄,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痛苦与不甘,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呃。”
南有仪吃痛闷哼一声,唇齿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谢离不放过她,反而将这个吻亲得更加凶狠。
“谢离…唔……”
南有仪别开头,谢离却低头发狠地咬在她的肩头。
“殿下……竟然是想我杀了你,替你母亲背下我这累积多年的怨恨?”
南有仪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带着难以名状的痛苦与挣扎。他从未想过,自己与谢离之间,会演变成这样一种荒谬而绝望的局面。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是谢家对立的家族设计,被争权夺位的皇女设计等等等等。
他就是没想过,真正的凶手会是南有仪的母亲,当今女帝。
那他与南有仪,岂不是有天大的仇恨?
南有仪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离,完全没想到谢离竟然会这么快猜出来。
南有仪的目光与谢离的目光刚刚对上,谢离眼中不知何时积蓄的泪水,终究不堪重负‘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那泪水顺着南有仪的脸颊滑落,就像是从南有仪眼睛里落下的泪。
谢离的泪,很烫……
“殿下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谢离眼泪止不住,各种复杂的悲伤在胸口乱窜,扰得他说话都哽咽不已。
南有仪愣住,看着谢离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脸上,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缩一缩的疼着。
“你怎么…”南有仪想问谢离是怎么发现的。
“殿下想问我是怎么发现的?”谢离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说殿下那时候羽翼未丰,就说那卷宗的用纸,可是只有大位之上的人才能用。”
南有仪一怔,没想到谢离会从这个方面发现,默默垂下眼睛。
“谢离,你杀不了母亲,不如杀了我,我幼时听见过母亲的密谈,早就知道…可我没有说出,就是母亲的同伙,杀了我就算是为你谢家百余口报……”
“南有仪!”
谢离气的胸口起伏。
“那时就算你说出来又能怎么样,谁会相信?女帝会留你活到现在?我谢离还没愚蠢到认错仇人的地步!”
谢离盯着南有仪的眼睛。
“殿下…我从前作为谢家公子,我必须为家族所用,一些话并非发自内心。”
谢离眼神飘忽,想起他到了成亲年纪的那年,上门提亲的南有仪,像是想撤回那日说的称得上侮辱的狠话。
“我也一直…心悦殿下。”
谢离说的艰难,手指无意识摸索着南有仪鬓角的头发。
“但我,一定会为谢家翻案…为谢家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