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只听得响亮“啪”地一声,马公儒狠狠地抽了绿萝一个耳光。
小初眼瞧着绿萝的嘴角鼻孔流出殷殷血红。只是绿萝却全然不觉,继续在马公儒的控制下拼力挣扎。
“小蔡。行了,你也算尽力了。”李忱朝着马公儒摇了摇手后,清淡的唤了一声,“来人。”
三四个穿着灰衣灰袍如鬼魅一般的身影无声地推门进屋按住发狂的绿萝。马公儒立刻给李忱跪下,使劲的拿脑袋往地上磕,“陛下,陛下饶了她吧。娘娘刚说了饶她一条贱命。”
“马公儒这是你第二次为她求朕。”李忱已冷下了面容,整张俊容没有任何的表情。漠然。疏离。
“陛下,陛下。”马公儒脑袋如捣蒜的给李忱不停的磕头。
“小蔡。你也看见了,是她自己不要活路。”小初看着马公儒可怜,安慰了一句。
“娘娘。娘娘。求求您了,就当她疯了,傻了。放了她吧。”马公儒又转了方向给小初磕头。
这期间三四个人押着绿萝就跪在马公儒身边。
“真正傻的人是你,小蔡。你难道看不出,她与你对食只是为了利用你?”小初叹息一声。
“奴才不在乎。”马公儒回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绿萝。
“你不在乎?她光害我也就算了,但是她还想害皇上,祸害整个大唐。你不在乎?”小初第一次肃容严厉质问马公儒。
马公儒不敢正视小初的肃容,微微低眸颤悠着,“娘娘,奴才无话可说,只求娘娘饶她一命。”
“这个要看她自己。她自己不想活,你把脑袋磕烂了也没用。”小初语气稍作缓和。安抚了马公儒,又扭头看了李忱。李忱冲着小初微微点了头。
小初又道:“绿萝其实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动了私心想害我,陛下还真不知道宫里竟有南越的爪子。费尽心思引起我注意,费尽心思对我百般照顾,最后还是败在了一个忍字上。你对我下药,自然有人帮你,陛下第一次让你端药给我,你从御药房到我的蓬莱殿用了多久?这期间你去了哪里?还有除夕那夜,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当晚的宫宴不宴请外臣?从蓬莱殿到麟德殿,一路顺畅全是石板御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要如何走才能走的一鞋子的泥水。那是我唯一对你的试探,也是最后一次。不过你也没白白入宫,好歹得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呸!”绿萝扭头就对了马公儒啐了一口,“对他对食,我想着就恶心。”
小初正欲张嘴。只见李忱双手猛地握紧紫玉箫,“行了。带下去吧。”
押着绿萝的人,一个人立刻往绿萝口中塞进一个布团。又用了一个布袋将绿萝整个脑袋套了起来。一个人麻利的用绳子将绿萝捆成了一个粽子。
此时的马公儒再也无话可说,只是怔怔的看着身边的绿萝被人捆起,被无声的拖了出去。
“放心,朕答应你,留她一条命。她毕竟……”说着李忱转眸看向了小初。小初对着李忱微微一笑,明白了李忱的意思,便对依旧跪着的马公儒道:“她大哥曾经在长安算是个比较有名的伶人,善于模仿各色人等。三年前因为很多原因,太后抓了绿萝的大哥,让他模仿皇上,在我面前演了一场戏,让我主动离开皇上。绿萝的大哥不愿意,太后就抓了绿萝和其父母。戏演的很成功,我确实因为这场戏主动离开了陛下。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马公儒怂耷拉着脑袋,并未应答小初的话。
“她大哥必然是不能活的。绿萝的腿先天就有残疾,太后为了安抚特地派了御医给绿萝治了腿,也给了他们钱财。只是没想到,被别人知道了这事。早早的就把这家人接离了长安,告诉这家人实情,绿萝的爹娘知道自己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还被剉骨扬灰,知道惹的是皇家,又不能怎样。憋屈着过活没活多久也就死了。于是就剩了个瘸腿的小妹。这样的人,对南越那边太难得。于是在宫里找了个与小妹长的极为相似的小宫女绿萝杀之,让小妹顶替。可能无意知道你与小绿萝关系不错,也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于是……”
“娘娘别说了。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甘愿受罚。”
“罚必然是要罚的。”小初拉长了脸,清冷的看了马公儒,“第一宫里禁忌宫人对食;第二引狼入室;第三替罪人开脱;这三项罪名下来,小蔡你也活不了了。”
“奴才领罪。”马公儒说着对李忱与小初规规矩矩的磕了头。脑袋始终低着不看两人。安心的等着外面有人进来拖走自己。
此时李忱与小初却相互对视面含春风,微微一笑。李忱拉住小初起身往屋外走。
马公儒因为低着头跪着,只能感觉到两人的衣袍裙角从自己眼角肩头掠过。整个心如死灰一般。
只是听了两个轻盈的脚步没走多远,突然听见小初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小蔡,你主子要走了,还不赶紧跟着伺候着?”
马公儒整个人和痴了一样,猛地抬头瞧向门外那一月白一青蓝的身影,见两人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正对自己展着暖暖的笑颜。瞬间一筐热泪瞬间流下,“……奴才这就来了,奴才来了。主子等等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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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宁静的午后,整个大明宫好似都在和煦明媚的阳光中沉睡了过去。
李忱直接拉着小初的盈玉般的小手走出了无量观。没有障扇,没有仪仗。只有马公儒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
小初也没问李忱究竟要带着她去哪,只是默默的由着李忱拉着自己前行。两人经历的分离与苦厄太多太多,所以哪怕只是一个默默牵手无语前行都让人觉得无比的弥足珍贵。
李忱拉着小初不急不缓,漫步朝着太液池方向走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李忱事先有了安排,这一路竟然没有遇见一个人影。好像是整个大明宫只剩了自己与李忱还有那远远跟着的马公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