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一声轻浅的冷哼,殿内顿时发出一片强颜欢笑。一屋子女子热闹起来,小初也乐于拉拉闲话。比如她会问崔宝林,“头上那钗子挺别致,不像是汉人手工的。倒和我见过的大月氏王后头上戴着的钗子有点像。汉人是不会用猫眼石做首饰的。”小初此言一出,殿内一群女子立刻发出一片仰慕,有口快的张了嘴就问,“娘娘您去过西域?”
小初笑而不答。随后她又看向那一声不吭,冷冷坐在着裴才人,“裴才人胸前这玉钏儿有意思。”
大家的目光同时看向了裴才人那缀在齐胸襦裙的牙白色宽锦束胸带上的玉钏儿。
裴才人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钏儿。
“这钏儿上的玉珠虽然也非同凡品,但是远不及玉珠中夹串着的老灵骨珠珍贵。”
小初话一说完,只看得裴才人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僵,那抚在玉钏儿上的手,整个将玉钏儿握住。
“娘娘,什么叫老灵骨珠?臣妾们从未听过。”一位位份较低的宫嫔问道。
“这个,裴才人应该最清楚。她戴着这个,不会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小初笑着看了裴才人脸上惨白。
奇怪,李忱不会不认识这东西。为什么会任随这傻女人一直戴着。小初心中生疑。
“这东西一般人不认识,看不仔细只以为是一般的成色较差的白玉石。”小初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存心想看在自己面前装卓然的裴才人如何去原这东西的来历。
“裴姐姐,昭仪娘娘说的老灵骨珠究竟是什么啊?”那位份较低的嫔妃紧跟着问了裴才人。
“不知道。别人送的,觉得挺别致的就一直戴着。”裴才人冷冷清清回了那宫嫔的话。
“能送裴才人这东西的,不是凡人吧?”小初起身,步步生莲走到裴才人的面前,准备伸手去仔细看看那东西,确定一下来历。谁知裴才人先是下意识的躲开了小初的手指,后又觉得失礼连忙站起,给小初行礼,但自己的手却一直遮掩着那玉钏儿。
她越是这般躲闪,小初心中就越觉得有趣,反正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叫宫里除去太后便是自己最高,索性滥用一下威仪,冷下脸来,睨视了裴才人,“裴才人这般躲闪,难道这东西见不得人?”
小初此言一出,原本有些热闹的殿内突然变的鸦雀无声。
“没有。不是。”裴才人立刻决绝的否决。说着手已从玉钏上将手移开。
小初仔细看了一眼那玉钏,随即笑了,“裴才人不用惊慌,我自小在沙州长大。与皇上在沙州相识。沙州是什么地方,裴才人应该知道。这东西我认得,皇上自然也认得。奇怪的是,皇上为何一直没有提醒你,这东西戴不得。搞不好便是抄家灭门的罪。以裴才人的兰心蕙质能否告诉我,皇上为何不提醒你?又或者皇上一直没看出来这东西的来历?”
小初话还没说完,裴才人已梨花带雨,神情萎靡了大半,再也没有刚才的冷然,立刻跪下对小初一边哭一边道:“妾真的不知这东西的来历,这东西是妾还未入宫的时候,在西市买的。当时贱妾只觉得这东西别致漂亮。”
小初道:“确实漂亮,也不知道当时裴才人花了多少银子买了这玉钏?”
裴才人泪眼婆娑,凝神一想,“贱妾记得好像是三十两银子。”
小初实在憋不住,银铃般的笑出了声,“三十两?”
裴才人点了点头。
“三十两连你这玉钏里的半个玉珠都买不到,别说这里面的老灵骨。老灵骨珠是吐蕃佛爷手里的佛珠,用吐蕃特有的牦牛腿骨放置百年光泽玉润后制成。别说你三十两,就算是三万两估计也只够买你这串玉钏儿里的一颗老灵骨珠。”
听着小初的言语殿内先是一片惊讶,又是一片惊奇,最后又是一片嘘声。
而裴才人已经瘫软在地,随着裴才人来的宫人也都跪在地上。
晁莹则冷冷的看着小初与裴才人,心中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裴才人,这东西不要戴了,好好收着吧,从这上面随便取一枚珠子都抵得上我全身的家当了。回去吧,没事。无知者无罪,皇上定然是这般想的,所以一直没有怪罪才人。”
裴才人好似根本没听见小初的大赦,依旧瘫软在地。还是贴身宫女反应的快,架着裴才人谢了恩赶忙退身而去。
一殿内的女子看着眼前的这只闻其名的夏昭仪,厉害。不过有些心思快的宫嫔转念一想,昭仪如何能不厉害。能陪着皇上从装傻的光王一路走上天子龙椅的女人,怎能不厉害?
小初见一屋子人都看着自己,随即温尔笑了笑,走到晁莹面前道:“晁美人,有空把大皇子带来温室殿玩,我还未好好看过大皇子。皇上总是夸大皇子以后定成大器。”
小初一句话夸的晁莹心中犯了寒,她当然知道李忱根本就不喜欢李漼。如今这个阴魂不散的女子回了宫,如果让她生了一男半女,漼儿未来堪忧。
但是面子上立刻对小初笑道,“如果昭仪娘娘不嫌漼儿顽皮,臣妾会经常带着漼儿来给昭仪娘娘请安。”
小初莞尔,回到主座之上,又和一屋子莺莺燕燕寒暄了一会。
就听得外面宦官喊了一嗓子:“皇上驾到。”那声音还比较远,在宫门处。
小初起身往殿门走,一屋子女人随着小初一同往外走。
小初拖着长长黛色披锦一路迤逦刚走到殿门口,正好已换了常服的李忱打外面跨了门槛进来。
看着李忱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小初本能的往上迎,正笑着走过去,就看着李忱身后的马公儒对着自己直使眼色,小初立刻想到了昨晚李忱对自己说的话,“人前给我留点面子。”
“臣妾恭迎圣驾。”说着身子已经慢慢跪下去大半,李忱连忙大步跨了过来,伸手扶起了小初,“爱妃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