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也应不介意陪哀家一同晚膳吧?”郑太后这是下了最后的命令。
小初温和雍容的对郑太后躬身行礼笑道:“能陪太后娘娘用膳是臣妾荣宠之幸。”
郑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母后,儿臣突然想起已传了轩辕集在温室殿给昭仪请脉,现在轩辕集那老道应正在温室殿等着昭仪。”半晌,李忱终于出了声,那声音如他的表情一样听不出喜怒,淡然如水。
正准备传膳的菲若,听了李忱所言,随即止住了脚步,回望了郑太后依旧微笑着的面容,和冷清至极的眼神。
“云初,你先回宫,朕在此陪母后用膳。”李忱起身走到郑太后身边,坐在了郑太后原先赐座小初坐的那锦凳之上,拉起了自己母后的手,嘴角逸着一丝微笑,“母后,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郑太后此时才真正的笑了,而且是开怀的笑了,“皇儿,你这样又要哄着你的爱妃又要哄着母后,累不累?”
“母后好久不曾这样笑过,如果儿臣每日来陪母后用膳,母后是否都能这样开怀?”
李忱曾对小初说过,这世上唯一能用性命去救自己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小初一个便是太后。所以能看着自己的母后这样开怀,李忱反而心中觉得愧疚,从被武宗淹进粪池那一刻开始,他便远离了曾经朝夕相处的母亲。而后他成了大唐的天子,大明宫的主人,百废待兴、日理万机,难得有空看看母亲。加之自从知道了是自己的母亲激了云初离开自己,自己的心便于母亲有了一层看不见的轻纱,隔在了母子俩之间。
今日本想领着小初一同离去,但是看着自己的母后如此期待的眼神,心中最终还是不忍,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小初回宫,不要留下来受罪,自己留下陪母亲用膳。
小初听了李忱的安排,心中清明,明白他这样是既不想让自己在留下来看人演戏,又不想得罪自己的母后,想哄着母后高兴。于是干干脆脆的,对郑太后与李忱行礼告退。晁莹因为位份比小初低,所以也规矩的对小初行礼。当然小初转身离去前自然看见了晁莹那几乎显露出来有些得意的笑容。
郑太后有了儿子好言好语哄着,自然不想看不顺眼的人再留在自己面前,于是只对小初招了招手,便放了小初一人离去。
刚转过身去,就听着李忱在身后唤了一声:“云初,天冷。暖轿还在门口候着。”
小初只觉得心中一暖,又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李忱那有些歉意,暖暖的目光。小初没有言语只含着清幽的笑容,安然而去。
看着小初的纤细窈窕的背影出了紫栏殿,李忱便扶着郑太后起身,去了偏殿用膳。晁莹也上前搀扶起郑太后的另外一只手臂。
郑太后左边看看李忱,右边看看晁莹,又看了看乳母抱着的粉面玉琢的李漼,嘴角不禁逸出满意的笑容,在她心里,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儿子媳妇孙子,还带着媳妇肚子里的一个。
可惜了,儿子真正喜欢的那个女人,阴魂不散,本以为真的死了,好言好语安慰了儿子,结果居然还能死而复生,自己又跑了回来。
单薄的身子,一张脸瘦的好像只剩了一双大眼睛。虽然那双眼睛确实漂亮,但是那种样貌的女人,终究是福薄命薄的命。女人就应该像身边的晁美人这样丰润,能生孩子,为李家开枝散叶。前几代皇帝均是倒霉在了子嗣单薄上,自己的儿子可千万不能再走他们的老路。怎么也得像自己的夫君宪宗这样生个十三个儿子才算保险。
想到这,郑太后边走边道:“皇儿今日免朝,这可是皇儿自做了天子之后头一回。”
李忱扶着郑太后的手臂,随着自己母后的步子,缓步而行,不急不慢地道:“母后,儿臣想多陪陪云初,儿臣欠云初太多太多。”
“又说糊涂话。”郑太后叱了一声。
“太后,随了陛下的心意吧。小初妹妹好不容易身子见好,陛下这是高兴。”晁莹微微低头,柔声而语。
“还是你想得开。”郑太后若有深意的看了晁莹一眼。
“臣妾与小初妹妹情同姐妹,陛下宠爱小初妹妹,臣妾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要替妹妹高兴。”
“这孩子,真是贤惠……”郑太后眼神里终含了满意的笑意,继续朝前走。
李忱继续一如既往的神情清淡如水,一言不发,扶着母后去了偏殿。
三人按尊卑落座,乳母将小李漼也抱了来,晁莹将李漼放在自己腿上坐着,喂吃的。李漼一边吃,一边吐着玩。郑太后看着高兴,但是李忱看着就不乐意了,脸色暗了暗,但是也不想直接说。只能忍着。最后李漼玩着玩着又和晁莹和乳母翻了脸,开始哭闹。郑太后依旧笑呵呵的看着小李漼耍闹。晁莹一个劲的哄,郑太后在边上道:“小孩子都这样,他要什么给他什么便是,别让孩子哭了,怪可怜的。”
李忱此时才出了声道:“母后可曾记得,儿臣大概那会子才四岁,母后让儿臣背《国策》,那时候许多字儿臣都还不认识,母后就自己念给儿臣听,让儿臣立刻背出来。”
郑太后蹙了秀眉,神色微拧,“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若背得出来奖励一颗面糖,若背不出来晚上不许吃饭。”
“是啊,儿臣为此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在饥肠辘辘中度过。”李忱看了看自己的长子,又看了看郑太后。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在晁莹身上做半点停留。
郑太后突然笑了,“陛下这一招借古讽今用的妙。”
小李漼此时正拽着晁莹脖子上的珍珠串儿闹的正欢,那珍珠串儿,是晁莹二十岁生辰李忱的赏赐,珠子颗颗滚圆莹润没有星点瑕疵,郑太后一直说这串明珠特别般配晁莹粉润的肤色。所以晁莹每回见郑太后均戴着这串珠子。而今珠子被儿子拽的死死,怎么逗怎么引,儿子就是不放手。晁莹无法,只得好言好语的哄,乳母也上前哄李漼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