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何人胆敢在大殿喧哗?”
似乎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众官员纷纷抬起头来, 怒声呵斥。
但直到眼睛适应光线,让他们看清来人后,却全都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
“岐、岐王?”
路苍澜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
但当他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脖颈时,却能清脆的听到一声响动,这才让在场上了年纪的殿中官员全都不寒而栗。
因为他们清楚的记得......
二十年前,这个男人做出这个动作,踏入大殿的时候,整个大周都为之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二十年后,当他再次以同样的姿态踏入此门,又该是何种结局?
路苍澜一步步的走入殿中。
明明身边只有以赵鹿泉为首的数名亲兵相随,但恍惚间,众人却仿佛是看到了千军万马!
目之所及,纷纷回避,无一人敢抬头对视。
最终,路苍澜停了下来。
停在了卫挽歌的身前。
那双漆黑的眼眸总算是流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温柔。
“老、老师......”
卫挽歌目光有些呆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路苍澜伸出手来,轻抚着她那印有掌印的脸庞,心疼的问道:
“疼吗?”
卫挽歌摇了摇头,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路苍澜瞥了眼扯住她双臂的手掌。
其中一名侍卫比较识趣,很快就放了开来,退到一旁。
而另一名则有些迟钝。
对于路苍澜的注视,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松手,而是先下意识的看了身边不远处的那张姓官员一眼。
那张姓官员在心中暗骂一声猪脑子,脚下连忙不动声色的移到一旁,视线也不做任何回应,像是急着要撇清关系。
而也就在这时。
身后的赵鹿泉突然出手。
手中长枪翻转之间当即挑起,毫不客气的对着那抓住卫挽歌的侍从胳膊砸下!
“啊———”
那侍卫当即痛喊出声来,额头冷汗直流,捂着断掉的胳膊在地上不断打滚。
路苍澜浑然不见,只伸手将卫挽歌揽进怀中,一如小时候那般,用身体和手捂着她的眼睛与耳朵,轻声道:
“我们的二殿下不喜欢见血......拖出去吧。”
亲卫得令,当即拖拽着那不开眼的侍卫走了出去。
直到声声惨叫贯穿整个大殿。
殿中众人早已被吓的瑟瑟发抖,更有甚者,已经撑不住匍匐在地了。
等到外面重新安静下来。
路苍澜这才松开了怀中的卫挽歌。
但卫挽歌却像是仍害怕极了,紧紧的蜷缩在路苍澜怀中,像从前一样,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角。
“别怕。”
路苍澜将手放在卫挽歌的脑袋上,语气温柔的说道:
“以前阿姐保护你,以后兄长保护你。
“没人再能欺负我们挽歌了。”
卫挽歌娇躯颤抖着,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
可顺着脸颊流下的泪,还是很快就浸湿了路苍澜的铠甲。
路苍澜心中一叹。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徒儿从小就性子软弱,是个爱哭包。
以前有自己跟女帝在,好歹还能护住她。
可自从他们两人先后离开,独留她一人在原地......这些年,想必也应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也是。
女子称帝何其艰难?
若无雷霆手段镇压底下这帮虎豹豺狼般的大臣,只怕连睡也睡不踏实吧?
哪怕这些年是有李秀衣在背后撑着。
可联军这边,前脚才被自己围困在朔方,后脚这帮人就忍不住打算逼宫。
管中窥豹。
足可见平日这帮人是有多欺世了......
也亏得他这个小哭包还能咬牙强撑着。
“多年不见,倒是也长大了不少。”
路苍澜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不过旋即,他就又转过头来,重新看着殿中的一众大臣。
脸色不复刚才那般温柔,反而彻底冷了下来。
抬腿走到那张姓官员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
而感受着头顶的阴影。
那张姓官员也是随即弯腰俯身,卑躬屈膝的谄媚笑道:
“小臣张和,见过岐王......哦,不,见过圣主陛下。
“圣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就朝地上叩拜而去。
路苍澜不置可否,双手负后,淡淡的说道:
“张和......我记得你。
“以前小九执政的时候,你就在朝中为官了吧?
“只不过那会儿应该还只是个八品?”
张和有些摸不清路数,但还是恭敬的答道:
“是,劳圣主陛下记挂,小臣彼时正是在监察司任职八品御史一职。”
“呵呵,那你干的不错啊,短短二十年,就能从下八品升到正二品。”
路苍澜看着他身上那袭绣有『锦鸡』图案的袍子,淡笑一声:
“要知道寻常官员想熬到你这一步,就是头发熬白了都不一定能上得去。
“但你这正值壮年却能身居要职,看来是真有本事在身啊?”
张和闻言,还以为岐王这是看自己识趣,打算要对自己委以要职,顿时喜笑颜开道:
“不敢不敢,陛下过誉了。”
“哦?过誉?可想升官不就两种途径吗?”
路苍澜嘴角扬起一抹玩味:
“要么是自身有本事,要么是亲信被提拔。
“你既非有本事,难不成是亲信吗?”
张和想了想,总觉得要是直接承认『自己有本事』会显得过于嚣张了些。
毕竟,岐王的为人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相比起那种恃才傲物,他还是更看重脚踏实地一些......
所以,为了秉持留个好印象的原则,也为了顺应文人一惯谦虚的品性。
他犹豫再三,还是谄笑着说道:
“是,小臣是得两代陛下看重......”
“嘭———”
话还没说完,路苍澜便一脚踹了上去。
力道之大,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给踢翻在地。
“陛下,这......”
张和慌张之间就要拾起身。
但路苍澜却先一步,一脚踩住她的胸膛,将他死死的按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随即,路苍澜缓缓俯下身来,瞳孔中透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漠然,语气平静的说道:
“既承蒙天恩,但一言一行却都干的是些悖主的勾当......
“就是养条狗,也知道护主呢!
“似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留着何用?
“倒不如......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