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慎言!”
班定远压低声音,沉喝一声,阻止裴矩继续说下去。
“战争是最后的手段,而不是常态,校长的教导你都忘了么?
军事实力是外交的底气,可以起到威慑作用,但绝对不可以随意拿出来恐吓威压。”
裴矩满脸不服:“但校长还说过,如果外交无法解决国与国之间纷争,最快的方式就是用暴力途径解决,
眼下武昭国什么态度参谋长也该看出来了,他们觉得跟我大楚通商是恩赐,是上位者给予下人的怜悯,
而不是站在平等位面相互尊重,说实话,武昭这种行为,是在侮辱我大楚国体,已达到了发动战争的条件。”
班定远摇摇头:“事情尚未清晰,不可意气用事,一切等抵达盛京,看看李弘的态度后再做定夺。”
裴矩:“参谋长,不如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班定远眼一眯:“赌什么?”
“就赌这次进京后见到李弘,他会不会同意与我大楚进行通商合作,我赌一波三折,最后无疾而终。”
“你可真是够悲观的,说吧,筹码是什么?”
“回金陵后,四级参谋考核布略,你得亲自教导我,我真的不想补考。”
“呵呵。”
班定远笑了笑,没有给他明确答复。
但裴矩却已经当是班定远答应了……
船只继续向北前行,十日后,终于一路有惊无险抵达了武昭陪京——中都。
“各位,本官预祝你们能顺利面圣,本官尚有要事,先去河道衙门报道了,一路保重。”
“丁大人,一路保重。”
中都码头边,丁世祯和班定远他们拱手辞别。
对于丁世祯这个人,班定远并不感到厌恶,虽然他的一些观念跟自己所想大相径庭,但能感受到,丁世祯所做一切是真的想要自己顺利入京。
而且,丁世祯陪同自己期间,除开问自己索要了五个罐头打算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外,竟是一两银子都没收自己。
这已经让在海州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班定远,有些不适应了。
告别丁世祯,在河道官员安排下,班定远一行人开始往自己的行院走去。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官员,骑在马上沉稳有风度,名叫薛咄屠,狄人贵族。
薛咄屠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看到班定远一行人时,只是笑了笑后,便直接带着他们向行院走去。
一路上,薛咄屠和班定远几人没有半句话,直到抵达行院大门时,班定远才问道:“薛大人,敢问我等可以在陪京走走,体验下天朝上国的风土人情么么?”
薛咄屠:“自然是可以,我武昭盛世又岂是浪得虚名,皇上英明神武,又海纳百川,包容一切来我朝进贡的友邦。”
一旁的裴矩听到这话,真的是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薛大人,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去外城走走?”班定远试探性地问道。
“外城有什么可看的?”薛咄屠十分不解,“内城繁华似锦,可以和达官显贵一起走动走动,外城就一帮子泥腿子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班定远叹口气:“实不相瞒,其实下官正在编写一本万民录,专门记载各国风土人情,
眼下好不容易来到武昭国,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将一切都写入我的书籍中。”
说着,他从携带的行李箱内取出一个木盒,悄悄推开,竟是一串黑珍珠。
薛咄屠一见,眼睛都直了。
他忙按住木盒摇摇头:“这可不行,皇上有令,外使不得离开内城半步,
不过既然外邦使者是为了着书,倒是让本官刮目相看,那就破例一次吧。”
说着,他将进入内城的腰牌递到班定远手上。
“就一天时间,明晚本官来收出回腰牌。”
不等班定远回应,薛咄屠已经抱起那装有黑珍珠的盒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目送薛咄屠远去后,班定远不由摇摇头,对于武昭官场,他是由衷感到失望。
……
翌日清晨,中都外城,是平民居住的地区。
相比内城达官显贵居住区,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场面。
班定远和裴矩一道,走在街市上,入目所见仿佛来到了贫民窟。
不远处一间土墙边,一个男人正光明正大脱下裤子放水,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雅。
但很快,又有一个男人跑到放水的男人边上,竟是直接蹲下身子开始拉屎。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齐齐别开了脸去骂了句晦气。
班定远皱了皱眉,再转头看向他处。
一间紧闭的民房忽然打开,一名端着洗脚水盆的妇人当场就将水泼向街上。
溅起的水渍刚好沾到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身上,惹来他一阵不堪入耳的谩骂。
而女人则直接关上门,任凭他谩骂都一脸无所谓。
“唉,去别处看看吧。”
裴矩摇摇头,和班定远建议道。
可就在二人经过一条民巷时,忽然一间民房二层的窗户打开,发出刺耳的木轴转动声。
裴矩下意识抬头,瞳孔猛一缩,赶紧拉着班定远倒退几步。
哗啦——
下一刻,一桶尿水直接拍在铺满黄土的地上,散发阵阵恶臭气息。
“怎么回事啊,你们!”
裴矩动了肝火,立马向二层的窗口大声质问。
很快二层窗户口探出一个男人脑袋,看了二人一眼后,当即破口谩骂:“自己没长眼么?喊什么喊,给你娘喊丧么?怎么没把你俩给泼死!”
骂完不等班定远和裴矩反应,直接合上了窗户。
“什么人啊这是……”
裴矩气的瑟瑟发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劣的景象。
“算了,消消气,犯不着这样。”
班定远安抚住裴矩,继续向前走去。
绕过巷子街道,是一条河流。
只是这河流内得水浑浊不堪,水面上满是各种生活垃圾,还隐隐散发着阵阵恶臭。
此时,河岸阶梯边,一群妇孺正在洗衣服。
就这浑浊散发怪异气味的河水,裴矩真的不敢想象,她们是怎么能待得住的。
就在这时,一辆驴车经过停靠在河岸边。
驾车的马夫跳下车,直接对着河面开始小便,丝毫不顾边上有没有妇孺存在。
而那些妇孺对此似乎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依旧埋头洗着自己的衣服。
然而,等车夫解决完生理需求后,直接将驴车上装有垃圾的筐子取下,然后堂而皇之全部倒入了河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