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一出，韩昭昭今年秋天连药材都没出去挖，天天屁股后边坠着俩跟屁虫，谁难受谁知道。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俩人的学习进度挺令她满意，当然了，老太太和淑芬姨更满意。
尤其是小亮，现在竟然能追上牛小芸的成绩了。
同样的二年级试卷，只语文比牛小芸少得了十七分，数学竟然得了个满分，小三子都惊呼他是个天才。
天才不天才不知道，反正小亮现在偶尔犯次傻气，不认真观察，他基本上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
这孩子长的又好，不说不动，乍一看，跟哪家大户人家出来的子弟似的，还是很唬人的。
夏天小亮爸来看他们，还以为小亮完全恢复了，带他回部队待了两天，第三天又给送回来了。
淑芬姨把他送来的大包小包各种吃的用的全给扔出大门外，一声不吭拉着小亮回屋了。
那天晚上，半夜了韩昭昭还听到淑芬姨偷偷哭泣。
她和老太太都很无奈，人家的家务事，问又不敢问，劝又不能劝，只能帮忙多照顾点小亮，让她自己想开了缓过来。
小亮他爸再也没能登门，不是他不来，是淑芬姨次次不让他进门。
韩昭昭和老太太猜测了很多种可能，也没猜到小亮被带走的那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淑芬姨从那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办事更加爽利，干啥活也风风火火的，完全是后世的单身妈妈，啥也能干啥也敢干，妥妥的一位全能顶梁柱。
韩昭昭私下做了些蜡烛拿出空间用，被她知道了，用自己用碎布头拼的门帘、坐垫、鞋垫，跟她换了大半去，天天晚上做针线活做到半夜。
韩昭昭知道，淑芬姨在努力攒钱！
小亮也萎靡了几天，有五妮天天“哥哥，哥哥”的在他身边转，再有韩昭昭糖果哄着，倒也很快恢复了原状。
就是嘴挺严的，韩昭昭试探着问了几次，也没问出来他和他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说就不说吧，韩昭昭也不探究了，反正也跟她没啥关系。
周五，韩昭昭把五妮小亮还给他们的监护人，背上书包去了学校。
先去找老师交了试卷，老师粗略翻了翻，就放一边了。
出办公室的时候，韩昭昭又领了一摞试卷，这年代的试卷都是老师自己刻版油印的，一抹一手油墨，闻闻还有种煤油似的味道，极呛鼻子。
怪的是，有些人还很喜欢闻这个味儿！
这次的劳动课还是学工，等同学们排队到了目的地才知道，这次学工竟然是个巨坑！
站在西郊的河床上，韩昭昭手搭凉蓬望向不远处的石灰窑。
那是一个远看如大馒头的石头垒成的窑体，规模不大，只有五六个人上工。
听老师说，这是附近生产队的集体石灰窑。同学们被拉到这里，是来捡石头的。
河床的石头大多是石灰石，现在干旱，河水干涸，河床的石灰石暴露出来，不用社员们点火药放炮崩山，就可以得到现成的石灰石。
同学们虽然年龄不大，三年级以上，也有十多岁。人多力量大，一人捡几块，三个年级六个班，共三百七十多人，不一会儿就能捡一大堆。
很快，河床隔几米就聚一堆，跟乱坟岗似的，一堆堆石块堆满了河床。
六年级学生大一点，他们已经开始两人一架，用土篮子土筐往几百米外的石灰窑抬石头了。
“这些石头大小刚好，烧石灰不用再砸开了，大家注意了，一定要捡这种青灰色的石头，这才是石灰石。
不要捡那种发红发黄的石头，那种石头是烧不出白石灰的。今天辛苦同学们了，大家好好干，经过公社批准，中午窑上管一顿饭。”
一位身穿深灰色中山装的干部给大家做动员，嘴上叼着香烟，一副指挥苍穹的模样。
“还是三个兜呢，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干部，一看就不是干正事的。
尽会忽悠人，还管饭，我们三百多人呢，这么大手笔，骗人的吧？”
有人窃窃私语，韩昭昭默默点头，也不知是谁这么有见地，令她深以为然。只瞧这人口袋插笔帽，硬装文化人的派头，看着就不是个务实的人。
三百多张嘴，得拿出多少粮食做饭？她不相信，公社会有这么富裕？这饭怕不是啥好饭。
程玉娟杨兰秀最爱和韩昭昭搭伙干活，看韩昭昭捡石头不紧不慢，她俩也跟着磨洋工。
小组长王伟急的跺脚，“今儿你们几个是咋回事，干这么慢，咱们组要落后了。”
韩昭昭：“干不动，早上没吃饱饭！”
程玉娟：“我也是，早饭我就喝了半碗菜糊糊，现在连茅房都不敢上，就怕尿出去更饿了。”
杨兰秀家是双职工家庭，爷奶和她家不在一起住，条件算是比较好的。
“我倒吃饱了，可捡石头这活我也没干过，你们看看，我手指头都磨起沙了！
王伟，你急啥，我看咱们组也没比其他组少捡多少，这不还好几堆吗，能供上运石头的就行。”
韩昭昭搓搓自己的手指，虽然还没“起沙”，却也干呼啦的有些疼。
确实，捡石头对手指伤害最大，早知道干这活，她就提前准备副手套了。
站起身直直腰，韩昭昭趁机又偷了会儿懒。看这劳动场景，她心里很恼火，他们咋看咋像监狱的劳动改造！
也不知道是哪个校领导接洽的这活，忒会利用童工了。
老师穿梭在人群中，不停的嘱咐着：“大家都小心点，千万别砸伤喽！”
“注意安全，你俩放下那块大的，捡小块的，捡小块的。”
“哎，牛解放，你慢点扔，别砸同学脚上了！”
老师也很焦虑，生怕班里的同学们受伤，一直在不停歇的围着同学们转悠。
可能是饿了，随着时间近中午，同学们越干越慢，大多数同学也开始磨洋工，手里拿块石头当道具。
看到三个兜背着手走过来，就把石头扔进石堆，装模作样再去捡下一块石头。
老师也知道同学们累了，但是领导不发话，她也不敢让同学们休息。
慢慢干吧，反正磨洋工是这年代集体劳动的基操行为，大家都一样，就不会打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