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废土 ?
天色慢慢昏暗下来,气温逐渐降低,清风裹着阴凉,如有无形的空调被按下了开启键。
丛巫苜从专心致志的注视中回神 ,偏头躲过一脚,瞬间避开来人突然进门偷袭的攻击。
一次未中,后方人又向他腰间猛踢过去。
丛巫苜果断伸手抓住对方的脚踝,往后一拖,而后曲起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条腿击下去。
对方瞬间跃起,用另一条腿踹向他的砸下的手肘。
丛巫苜顺势收手,强烈的危机感让少年汗毛竖起,想要后退,但速度完全比不上对方。
只见丛巫苜游刃有余地追上,出招险恶,全冲着他的脑袋,打斗艰难,在对方隐身之后,更难捕捉衣服闪过的残影。
几次交手,身上增添的伤势让少年延缓了攻势,破绽百出,最后被丛巫苜踢中肩膀。
紧接着又被一脚怼到头部,巨大的力道带动脖子往下,连着整个身体倒退出两三米。
“不过如此。”灾世获得的能力,难免给丛巫苜这类内心热血的人,产生世界主角的设想。
之所以不敢高调,不过是因为老板更强,让他打心底认为自己是配角,但 ';二把手'; 面对他人,还是成竹在胸的。
秉着斩草除根的惯例,丛巫苜追身上前,再次抬高腿,对准少年心脏位置狠狠往下砸——
“住脚!”郁夏刚进门,看到这场景,本能地阻拦一声。
趁对方皱眉飞奔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迅速出脚,将丛巫苜的击杀目标一把踹出去。
下一秒,地面就被丛巫苜踏出一个灰尘飞扬的深坑,同一时间墙角传来沉闷的碰撞声。
可怜人肉沙包还没反应过来,才得到一线生机,又被猛地一下踢开,头部接连重创,几乎晕厥过去。
“韶非,你怎么在这里?”
踹了人的郁夏没有半分愧疚,若不是她及时出脚,那个布满裂缝的凹坑就是对方的下场。
韶非没有回话,方才打斗渗出的血漫延模糊了他的眼,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思考不了。
太强了。
自从遇到经净予之后,她身边出现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韶非捂着头刚想揉按,就碰到一手粘腻的湿濡血液,肩膀也痛,总觉得肩骨都裂开了。
他很难受,身心俱疲。
走的路越长,见识越多,不进则退反而彰显得自己越弱。
韶非没有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他即将失去竞争资格。
没得到回应,郁夏也没再管自己顺手搭救的失意人。
本来就是看在那一点交情上,能救救,救不下也没办法。
重活一世,她很难共情,唯独看重自愿带上的 ';拖油瓶'; 。
她转身焦急地站在床前来回查看,并出声质问:“你对我姑姑做了什么?”
明明对方将人带走前,姑姑是清醒着的,就算再难醒,动静这么大,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没做什么。”还没表明心意,且时间太短,哪里来得及。
“那她怎么没有醒?”
郁夏压根不信,但她碰了碰姑姑的额头,又摸摸对方的手,温润微凉,脉搏正常。
丛巫苜没有在郁夏面前显形,仍旧是一套衣物状态,像是个衣架子般,竖立在她身旁。
“她只是身体需要休息。”
丛巫苜没有经净予那种 ';拔除掉千凌身边所有人'; 的想法,只是看着板上钉钉的女朋友被上下其手,还是有点不开心。
说起这点,郁夏是知道自己姑姑体质的,怀疑是病情加重,但她也听到了经净予的话,
“小夏,那个无关紧要的人,真的不弄死吗?”
丛巫苜是厌恶对方的,因为他刚刚察觉到,那人想从他手里夺走千凌。
名花有主可以,毕竟自己是后来者,如果老板不放手,他也打不过,只要有他位置就行。
秩序混乱,他不介意。
当然,如果千凌硬要跟他走,他也会想方设法带她脱离桎梏,缠缠绵绵浪迹天涯。
可是他不能容忍有人若无其事的,想将心上人从他身边带离,从此杳无音讯。
郁夏嘴角一抽,冷艳的面上艰难扬起一点弧度,“不用管他,也不要叫我小夏。”
听着怪恶心的。
“那我要叫你什么?”小侄女吗,这可把丛巫苜难倒了。
对象年龄比他大,小辈的岁数又和他相差无几,似乎怎么喊估计对方都不太乐意。
这就是升为第二姑丈后,因身份转变形成的代沟吗?
他很苦恼。
“叫我郁夏就好。”看不到对方的脸,无法观察他的神情,郁夏也听不出他话里的不对劲。
但他言行举止一切正常,还保持着一定距离,说话更像凉白开,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
这样的人,大多是上头压制,不会轻易生出背主的意识。
郁夏放了心。
“刚刚谢谢你了,第一时间将姑姑带离现场。”确定姑姑无碍后,郁夏感激地道了声谢。
那种修罗场,就怕一不小心敌我不分,最后还可能连累到姑姑人身安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就是男人与生俱来的责任嘛。
他会好好履行的!
郁夏目前对他的态度还算放心,没有起疑,转身走到韶非面前,半蹲下身子。
“你该离开了。”
这句话,似乎是他们一路走来,她说过最多次的话。
仿佛一个魔咒,将韶非定在一个怪圈里,不论怎么走,都绕不出这个圆心。
“我会变强的。”他已经歇完一会缓过了状态,也明白郁夏的意思,就是内心犹在抗争。
“劝你放弃。”
郁夏终归不是那么冷血,不愿看到一路跟随的人突然丧命,但她私以为,在另外两人眼里,对方就是一只蚂蚁。
就连这个无脸男,他都打不过,这已然是个残酷的事实。
一次次溃败,有时候不代表下次就能逆风翻盘,也可能因为一再受挫,一蹶不振。
而韶非,上一世她就没有听过这个名。
“郁夏,你总是防着我,那你怎么不防着他?”韶非为何一进门就袭击,不就是因为看到了对方越轨的行为。
无论是痴缠的眼神,还是亲昵地抚摸,都明晃晃昭显了对方的意图。
再老实的男人,在动心后,都会想方设法去接近对方,从身体到眼神,总有地方露馅。
“我姑丈是他的老板。”郁夏没接触过情爱,很难理解对方草木皆兵的状态。
在她见识过韶非的坦然和经净予的变态后,无脸男俨然一个正常路人,是位合格的打手。
就算郁夏真的看走眼了,他上头,不还有姑父压着吗?怎么可能由着对方乱来。
于是郁夏半点不在意,只挥挥手,“走吧,龙潭虎穴的,你不合适。”
再不走,被经净予那变态看到,可不会像无脸男那样,有所顾忌,指不定当场就能投胎。
她可是领教过对方绝对霸道的占有欲。
“她,怎么还没醒。”韶非心里留有一丝期待,如果千凌醒来,或许她会允许自己跟着呢?
“现在能救姑姑的,是那个疯子。”有些事还得挑明了说,刀往死穴插。
长时间失血的韶非面色惨白,叠上这件事,往常只需要千凌点头的,又砌上了一层高墙。
“......我会走。”放不放弃就不一定了。
韶非撑着墙站起身,接过郁夏从口袋摸出的几片消炎止痛药,转身出了门。
临走前,他目光带着深意,扫了荡在床前的衣物一眼。
丛巫苜眸光微动。
被发现了呢,要不要去宰了他呢,丛巫苜阴暗的想。
他有些心慌意乱,毕竟还没和千凌坐实奸情,不能让老板提前知道,坏他好事。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呀。
都是因为千凌太美了,完全是按着他的心思来长的,就像模仿漫画人物做出来的手办。
缘分总在一瞬间,他们是命中注定!才让他在良心和仇恨的双重挤压下,最终走向觊觎。
原本老板就待他不薄,几次濒临死亡都被搭救,但双方隔着血海深仇,丛巫苜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摇摆不定。
如果不能抢老婆,那就退而求其次,共妻已经是伤害最轻的结果了,并且暂时和气。
顺着脑海中往下想,丛巫苜背对着郁夏,激动之余慢慢显出身形,浅色的眼瞳微微放大。
他的唇角因为死命下压有些颤抖,白皙的面上沾上薄红,有种青稚的色情感。
整个人显得格外兴奋,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好事。
直到身后脚步声传来,才再一次隐去身形。
海风咸腥,高大的男人面容隽雅如同玉刻,将一身休闲长衫穿得仙气朗逸。
他身侧的青年凤眼微扬,秀致的面庞上始终牵着一抹笑意,像寻常玩世不恭的子弟。
二人离得极近,远看似亲朋好友聊天叙旧,可如果走近,就会发现二人间隐约剑拔弩张。
“你是说,你用自己的细胞做实验,目前在融合中期?”秦约眸色极深,幽邃若谭。
“是,所以,她离不开我。”还在观察期。
经净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悦,却又隐约多了分嘲意,“夫妻只是个名头,等体质转变完成,她会是我的人。”
秦约谈事很少带一些个人情绪,语调也很平稳:“她的体质不适合怀孕,就算成功改善,结果也不会变。”
了解过她的情况,灾世艰难,秦约是不会让人受孕的。
经净予皱眉,“我不在乎有没有后代。”
秦约略一沉吟,“我的意思是,在不能生育的情况下,你将细胞植入她体内,我不在意。”
“我会一直是她的丈夫,所求不过是她的康健。”
这不对劲。
经净予勉强理清头绪,以己度人,他不认为对方能够这么平静。
自己的女人体内拥有不属于她自身、终生带有另一个男人的标记,搁谁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
更别说秦约本人条件优越,以他在那座城一呼百应的地位,只一个眼神,就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任他挑选。
不应该会接下这顶绿帽。
角色对换一下——
假设自己硬要强留,那他会将对方体内别人的,都替换融合成自己的,绝无包容之心。
“我不会放手,也不喜欢分享,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经净予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对所有妄图抢夺配偶的人,恨不能除之后快。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一来,秦约是头一次接触面前这人,其二,他也还没接触到自己的妻子,无从了解。
自然而然落了下风。
然而,蝴蝶症......想到自己能够变化万千物种形态的能力,却总是下意识的选择化蝶。
秦约眼神微黯,他是失忆了,但身体明显有自我想法,潜意识在提醒他曾有一段过去。
“你不要执迷不悟。”
经净予想用中断 ';治疗'; 威胁对方,又直觉不能这么干,怕给千凌造成恶劣的影响。
可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他无能狂怒只能嘴上说说。
“她已经接受我了,难道你还要横插一脚吗?”经净予试图激走他。
但对方毫不相让,“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是我的妻。”
经净予不开心,不高兴,不快乐,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紧紧扒住秦约,恶毒得想要下一秒就将他碎尸万段。
显然,他做不到!
其实秦约也没什么底气,不然也不会这样通情达理。
毕竟,错在自己。
如果他没有失忆,根本不会有其他男人出现,那人从头到尾都会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虽然现在想不起,但他不会让自己处于还没开始竞标,就被告知没有参与资格的机会。
更不想在损失中纠缠太久,那样只会让他损失掉更多。
最后是经净予单方面不欢而散,秦约沉默在原地。
.
经净予回到室内,循着动静直上二楼,不出意外,在门口遇到了秦约的走狗。
无脸男,连面容都羞于露给别人看,让人难以揣测对方的心理,但不妨碍他看不顺眼。
“要接着和我打吗?”经净予认为自己的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看中对方的极速了。
丛巫苜的衣领微动,抬了抬下颚,瞧了他一眼,不明白怎么老有人找他麻烦。
之前现形时,经净予明显比他要高些,除了秦约近1米九的身高,对面也就一米八上下。
“不打。”老板还在这里,相信对方也不会无故找茬。
但疯子的脑回路岂是他能理解的,对方就是要动手。
只听经净予低声讽笑,“打不过老的,能拿不下小的?”
他语气温和,表情喜怒难辨,却无端端令人感到从脚底爬上一股渗人的寒意。
上次决斗时两人差距还有点大,明明相隔时间不长,但这次状态又不一样。
或许丛巫苜身上是有点玄乎的,他的速度又提升了一截,不认真的话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这让经净予在垂涎中又犯了难,他不知道,对方的隐身,已经能隐掉身外物一小时左右。
打到最后,两人又祸祸了一室装潢和家居,却打成平手。
方才的打斗,丛巫苜在他面前偶尔闪过的只是残影,经净予很难够到对方的身形。
停下对峙的两人忽然听到些许动静,本就无意起事的丛巫苜转身,眨眼就回到房中。
经净予侧过头去看,那身衣服已经轻飘飘悬挂在床前。
果不其然,是千凌醒了。
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敛起眸,观察里面唯一的男性。
“姑姑,喝点水。”郁夏坐在床前,端着杯子递给千凌。
身旁的丛巫苜慢慢显形,守在一边没说话,抿紧唇,神色紧绷,做着一个保镖的本分。
怎么看都像个蛰居简出,独来独往的边缘人,可经净予还是从中瞧出了猫腻。
那人的眼会不时落在千凌身上,里面缠裹着层层粘腻,没有得到回应,也能兀自拉丝......
经净予捏着拳,瞳仁黑沉,半晌,无声地笑了笑。
他神色自若地走进去,在郁夏惊怒的目光中揽上千凌的肩,“这次睡得好吗?”
这是每次千凌醒来,经净予都要过问的话。
千凌刚喝下侄女的水,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第二个 ';不正常'; 的人,经净予就过来了。
她想了想,点点头。
受病症影响,千凌的睡眠质量极差,最近几天莫名有在好转,容易入睡且精神舒缓。
得到想要的答复,经净予显然比她更开心,他当着其他人的面,在千凌发上轻轻一吻。
“你不会离开我吧?”
纵然千凌习惯了对方各种小动作,当着自己侄女的面还是感到不太应当。
她推了推,意料中的没动静,想到原身的 ';老公'; 找来了。
处理不来感情问题,千凌只能以自己的逻辑行事,“如果他想解除关系,我就陪着你。”
“姑姑,不可以!”
经净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答复,还没应声,就被郁夏抢先反对了。
她义正言辞:“姑姑,姑父有难言之隐,你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婚姻是神圣的,在这样的世道能维持更是难得。”
“而且姑父非常在乎你,他不会想要你离开的。”二选一,与其让姑姑留在变态身边,不如回到正常人姑父那里。
说这么多话,主要是郁夏没能耐抢人,不如一起待在姑父的大伞下,她们还能在一起。
换作经净予,她估计永远都别想见到姑姑了。
“别和他谈。”从见到这伙人后,经净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此刻内心更是隐隐不安。
千凌对他没感情,愿意留在他身边,除了随遇而安的性子,其二就是,没有心。
因为无所谓去留,任何一点羁绊都能动摇她的决定。
经净予对此无能为力,他也在慢慢学着爱人,压根没有办法扭转对方的思维和性情。
他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如果千凌离去,经净予不敢肯定自己还能狠下心,不管不顾将人掳回身边。
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投入太多了,心神全在对方身上,越深入去了解,越难分开。
“不能离开。”经净予将人完全搂入怀里,目光晦暗地盯着郁夏,又扫了眼旁边的木头人。
千凌素白的脸被迫压在他的胸腔上,耳边是清晰的心跳声,脑中却是这人发疯的模样。
他的精神状态不好,掐住小夏时,就像一条散养的野狗,没有束缚见人就咬。
平日除了经常发情,他又自抬身份,将自己照料得很好......但她确实另有 ';老公'; 。
“我想和他聊聊。”最后,千凌还是决定探询 ';丈夫'; 意见。
那些记忆片段,原身是非常亲近,且依赖自己丈夫的,以她看过的某些电视剧,说不定原身还想死在对方怀里。
经净予想再次反对,又对上她仰起的脸庞,肤若白瓷,下巴削尖,面部线条流畅而清晰。
双眉细长,眸子澄若秋水,里面盛了他的身影,又装不进半点感情。
整个人如冷玉清霜难被动摇,却时时刻刻扣人心弦。
“好。”经净予不想逼迫她,也永远不会放开她。
郁夏轻舒了口气。
她能感应到男人身上对她强烈的杀气,她又一次被自己姑姑救下了。
郁夏能感知的,丛巫苜自然不例外,只是他懒得理会。
他纠结的是,对自己示爱的女人除了老板,似乎还有其他的暧昧对象。
这是不对的。
但他已经身陷囹圄,不希望千凌将他视作陌生人。
全程目睹经净予的行为,内心也迫切地想要她的拥抱。
掩下眼中炙热,狂跳的心脏让他的思维止不住地发散,构思起他与千凌宛若偷情的现状。
既期待被人发现,又恐惧千凌受不住内心谴责,收回对他的感情,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夫人,我带你去见老板吧。”最终,丛巫苜还是试探着轻声开口,话里含着紧张。
再次小心翼翼地偷看,表现得像是两人有什么奸情一样。
郁夏顿时看向他,仔细打量,心中怀疑起先前的判断。
经净予搂紧人不肯放,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内心巴不得对方挣脱绳索,狗急跳墙。
估计也就只有自己,看出了对方斯文白净的表象下,藏着一颗狂放不羁的心。
连自己老板的人都觊觎。
危机便是转机,也许他会是最后的赢家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