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华贵明亮的走廊中,两人并肩行走,谁也没说话,两只手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一种莫名的气氛萦绕在周围,逐渐酝酿开。
由于两人工作的特殊性,有秘密是常事,双方都不会刻意去探究,他们幼年相识,对彼此也很了解,都是成年人了也不会执着于查对方手机这种毫无保留的坦白行为。
但是当时小千译那一瞬间下意识的防备还是让降谷零有点介意。
不过这种类似于小学鸡闹别扭(其实只有降谷零在单方面不爽)的状况,很快就终止了。
源千译动作自然且强势地扣住身边恋人的手,凑过去的同时,还能嗅到对方身上不算浓郁但格外好闻的花卉的甜香。
应该是今天去病房迎接他出院的所有人都送了一束花,量变引起质变,帮忙整理花束的降谷零身上不免沾染了这些香味。
“zero。”
他拽拽降谷零身上的衣服,放轻声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降谷零动了动手指,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没有啊。”
骗人。
源千译笑容淡下来,他抬起眼,一向弯着的狐狸眼变得淡漠,紫罗兰的眸子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犀利的冷意。
但他没有松开手,而是抓紧了几分。他道:“不准撒谎,说实话。”
降谷零沉默片刻,叹道:“好吧,其实有。”
眸中的寒冰霎时融化,源千译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有什么想问的?我没有不能告诉你的东西,下次再把话憋在心里,我就……唔。”
长发青年思考片刻,眉间含着笑,似乎想到了很有趣的事情:“我就把你小时候的女装图片分享给松田他们,对了,你警校时候的老师我好像认识,届时也给鬼冢教官发一份吧~”
降谷零瞪大眼睛:“等、等等!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女装了?!”
“你当然不记得啊。”源千译伸手揉了揉恋人看上去很柔软的金发,笑得蔫坏:“是我趁着你来我家里做客睡着之后换的。”
降谷零心灵受到伤害:“你……”
完了,被拿捏把柄了。
“好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吧,从刚才开始就板着脸,背着我生什么小闷气呢?”
源千译笑吟吟的,这副样子,一看刚才就是在演他。
降谷零投降一般叹了口气,捏住源千译的脸扯了扯,颇为怨念:“你刚才给谁发消息呢?还故意背着我?”
源千译睁大眼睛:“真难得啊。”
他凑近去看降谷零的眼睛,好奇问道:“你是在吃醋吗zero?”
降谷零:“我……”
源千译自诩是个合格的恋人,他才不会搞一些出轨偷情三心二意的事,尽管这些在上层圈子里屡见不鲜——换句话说,他一直在给足恋人安全感。
所以,源千译没有执着于剖析降谷零的心路历程,直接道:“给千影姐姐,她是被铃木先生特别邀请上来的。”
“咳。”降谷零摸摸鼻子,有点难得的羞耻——跟恋人的家长吃飞醋什么的,实在不应该。
源千译就喜欢看他这样,平时降谷零展现出来的都是属于日本公安的严肃稳重,偶尔和好友们在一起会变得鸡飞狗跳。
两人之间,占据主动方的其实是源千译。
游刃有余使用honey trap的是波本,不是降谷零。
旁边的门打开,浅井诚实探出头,一脸无语:“你们两个,还打算在门口卿卿我我多久?进来吧。”
卿卿我我.两人:“……”
源千译面色如常——有什么好尴尬的,他们俩正常谈恋爱又不是搞地下情。
进了房间,才发现不只有弘树和浅井医生,中森青子、小泉红子和白马探都在。
“千译哥。”几个围在一起打纸牌的未成年里只有中森青子抽空和他打了个招呼,他走近去看,发现除了自家孩子,其他三人脸上的纸条贴成了门帘,空调风一吹,哗啦啦扇动。
源千译反手关上门,“你们这是?”
“再来!”小泉红子一甩深红色的长发,那张映丽的面容隐约扭曲:“红子大人绝不可能输,再来!”
中森青子认命撕了一张纸,递给两位同学,在旁边的杯子上沾了沾水,对着镜子往脸上贴:“还玩啊,脸上快要没有位置了。”
白马探心酸叹气,他堂堂白马大少爷,第一次玩牌玩得这么惨。
这么想着,动作很诚恳地摸牌,开始了下一局——他也是想赢回来的,一直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也要面子。
源千译:“你们这是玩了多久?”
比上次在温泉别墅和hiro、hagi他们一起玩的时候,贴得还要惨。
浅井诚实耸肩:“那位小泉小姐不服输一直要求继续,大概从进来到现在,有一个半小时了。”
源千译失笑,索性站在一旁看着三大一小玩,没多久,戏谑地挑了挑眉。
光看这架势,他还以为弘树小朋友用魔术手法作弊了,就像上次他和萩原他们玩的时候一样,但他看了一局,发现并没有。
就是单纯运气好,加上一点算牌和推理的能力。
小泉红子又输一局,破防了。
她把牌一扔,张手把脸上的纸片全薅下来,往桌子上一拍:“不玩了!”
“要不要一起去餐厅?”源千译帮着收拾了一下东西,桌子恢复整洁后拽了一把椅子坐下。
小泉红子那双红褐色的眸子看向他,被水冲洗过的脸上不见方才的一丝狼狈,姣好的面容充满了自信与从容。
她穿了一件酒红的长款连衣裙,直直看向源千译:“我是专门上来找你的。”
源千译笑容不改,同时拍了拍降谷零的手,示意对方收收波本味儿,这位小姐并没有恶意。
他道:“需要单独谈谈吗?”
“嗯。”
餐厅。
“小千译没回来吗?”萩原研二左等右等见人没回来,刚想也出去找找,就看见降谷零带着一大串人推门进来,但少了个人影:“怎么两人去的就回来一个?”
铃木次郎吉带着一大票保安走进来,左右看了一圈,问道:“千译呢?”
降谷零:“临时有一些事情,暂时和我们分开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一会儿吧。”铃木次郎吉摸了摸爱犬鲁邦的头,布满岁月痕迹但并不显年迈的脸上带着笑:“我本来是打算带你们去参观一下那颗宝石,不过千译不在总觉得缺点什么,麻烦你们等一等了。”
“没关系啦。”铃木园子小声和闺蜜嘀咕:“宝石有什么好看的,千译哥家里宝石多了去了,就是次郎吉叔叔想和他炫耀一下自己对付基德大人的机关而已,也就只有千译哥能忍受这种老头子的念叨了。”
“嘛,不过等一下也不亏了。”铃木园子看了一圈熟人,重点在几位聚在一起的警官那边,乐呵呵道:“谁会拒绝有帅哥看呢,千译哥那张脸真是看多久都不会腻啊。”
小兰无数次对闺蜜的花痴感到无奈:“……园子。”
“哎呀,我就看看,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啦~”
小兰心说你就算想干点别的,京极也不会答应的吧。
被念叨的源千译刚刚结束和小泉红子的谈话。
想到刚才对方的话,他沉思:
“异世界的归客。”小泉红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少女姿态自傲,看着源千译的目光复杂至极。
源千译:“……归、客?”
异世界他倒是理解,虽然上辈子的记忆很模糊,但他还记得自己本来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不过,又是归,又是客,他暂时没想明白。
小泉红子三言两语挑明自己魔女的身份,源千译倒也没怀疑,他直觉对方的话是真的。
“再多的不能说了。”小泉红子抱臂,“我透过水晶球看到,你是世界的变数。”
“唔……有一些无关大雅的预言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能开出什么条件来兑换呢?”魔女大人高傲地说,一副女王的气质,但因为还是个未成年,过于年轻的面容削弱了这股神秘感,多出一些中二少女的感觉。
源千译也放松了身体,笑道:“我个人认为,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小泉红子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自傲的人,一时间愣了一下,而后缓缓说道:“我暂时还没想好。”
“三个条件。”源千译接上她的话:“没有要求,三个条件来换,够吗?”
“当然。”小泉红子勾唇:“以你的身份,能得到三个,算我赚了。”
这个意思是,她的要求并不难达成——以源千译的能力。
源千译笑了一声,不再关心这三个条件,而是问道:“现在可以说你的预言了吗?”
小泉红子措辞片刻,思量着说出第一个预言:“‘你应自由’。”
源千译大脑“轰隆”一声,陷入空白。
紫罗兰色的眸子中风暴海啸肆虐着席卷而过,他脸色瞬间白了:“这句话……”
“喂,你……”小泉红子万万没想到四个字有这么大威力,她一时麻了爪:“你怎么样,喂?”
对方可不是有魔力的人,她哪敢轻举妄动啊,虽说明白这人肯定不简单,至少和普通人不一样,但也不能随便给他输魔力,一个不小心对方没命她背上孽债,俩都玩完。
一会儿,源千译缓了过来,只是脸色还有些难看,额上挂着密密的冷汗。
事实证明,以及被分割的记忆不会因为四个字就融合的,源千译闭了闭眼,将这句话记下:“还有呢?”
“第一个还没说完。”小泉红子道:“这句话对应的是,你已经自由。”
“第二个。”少女看着源千译苍白的面容,不禁放轻了声音:“关于‘异世界的归客’的推测,一个世界的结束,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死亡亦是新生。”
“还有一些,关于你的亲人。”
源千译讶然,他的直系血亲,都应该死干净了才对。
——组织动的手,不可能有幸存的。
“具体身份我看不出来,不过,多注意你的四周。”
源千译微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