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裳努力的睁大双眼,即便已经不是今晚第一次看到这一幕,但当看见高空中的身影笔直向下坠落,并且还是向着自己来的时候,眼皮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闭合。
为了看清楚跳楼之人,不,准确点来说是不断重复死前一幕的双鬼的真正面目,从而有知晓它们真正身份的机会,她全神贯注,撑着眼皮,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下落的影子。
拉扯到极限,近乎模糊的影迹,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凭借肉眼,安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分辨不了,更别说想要看清楚具体的容貌。
哪怕她挪动位置,干脆跑到对方落地的地点等着,结果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从眼睛捕捉到它们的身影,到骤然临近的刹那间,不过短短的两三秒钟的时间。
安裳剧烈跳动的心脏,猛的揪紧,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抓捏。
自然的生理反应,无论她从心理上,怎么安抚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但当富有冲击力的一幕在眼前发生的时候,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出现本能反应。
预想中,肉与肉,骨与骨的剧烈碰撞时产生的巨响没有响起。
从高楼坠落的两鬼,身体在接触站在楼下的安裳身体瞬间,竟是产生了一种相互交融的诡异状态。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安裳能够感觉到鬼穿过自己的身体,她的思绪,突然被冻结,脑中的每个念头,转动得极其缓慢。身体更是变得僵硬,连带对于身体的感知也一下子消失,就好似植物人的状态一般。
安裳的身体,挡在地面与它们之间,不是阻碍,更加没有什么缓冲一说。
两鬼的身体,径直穿过安裳,重重的撞击在地面上。
霎时间,骨,血,烂肉,挤压成为一团后,又向四周围飞溅,像是一朵盛开的璀璨烟花。坚硬脑壳保护下的浆液,更是随着头颅骨的碎裂,激射成为带血的奶白色飘带。划过一道弧线,最后泼洒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醒目的粘稠斑点。
安裳迟滞的眼珠子动了动,还没有等她完全从先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脑中响起了无比痛苦的哀嚎声。
声声泣血,压抑不住的嘶吼,如在声带上剐蹭,声音中带着宣泄的如波涛般的痛苦,一波又一波,几乎要让她的脑袋爆炸开来。
安裳脸上的肌肉绷紧,拉扯到极限,白净的皮肤下,浮现出明显的青筋。原本精致姣好的一张脸,此时变得狰狞可怖,再看不出往日的知性文雅之美。
短短瞬息后,脑中回荡的惨叫声跟出现时一般毫无征兆的消退,安裳大口大口喘息着。
“呼,呼,呼。”
她弯下腰,无力的双手撑住膝盖,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淌落。
无神的双眼,盯着地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再看周围,一切正常,哪里还有先前所发生之事的半点遗留?
惨烈的坠楼现场,干干净净,不见任何一点人体组织的碎片,无从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真如幻觉一般。
仅有的不过是孤零零的一个她。
这是安裳为什么说从楼上掉下来的是两只鬼,而不是两个人的主要原因。
这也难怪为什么那名以消息灵通着称的公寓清洁工大妈,会将这件事以趣闻的方式进行谈论,而不是大肆宣扬。她们虽然捕风捉影,却没有达到在有人坠楼这种事情上可以凭空编造的程度。
说出去谁信?
正像那名深夜回家看到这一幕的住户一样,即使亲眼目睹,但事后,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听闻这件事的其他人只怕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凭借一双肉眼,安裳没能看清楚两鬼的大概身形,以及具体的容貌。在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除非是专业的设备去抓拍,否则就是像她这样胆子大到选择在掉落的位置等着,最后等到的也不过是堪称噩梦的经历。
安裳抬起头来,仰望上方的楼层,好在她不是一无所获。
刚刚浓厚的夜色下,她还是捕捉到了出现在视野尽头的那两个细小黑点。
“15楼么?”
安裳的双眼死死盯着先前黑点,也就是两只鬼出现的位置。
不知为何,它们再没有出现。
重复一次又一次的轮回,突然就走到了终点。
安裳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本该在这时候结束,还是由于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所以提前结束。
总之,公寓中明显曾经有过两个坠楼而死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关的信息一点没有,不管是从本地新闻上,还是从公寓中住户的口中,都探听不到与之有关的一点内容。
更别说,死而化鬼的两个人,一直都在重复死前的过程,一遍又一遍。
那种痛苦,安裳最开始看的时候,还没有多大的感受。可当她站在它们最终落下的位置,跟其产生身体接触时,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
回荡在脑中的哀嚎声带着的痛苦意味,无比浓厚,跟在经历什么惨烈的刑罚一模一样。
不过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运气好的一命呜呼。运气不好的,大脑神经没有立刻断开连接,只怕铺天盖地的痛苦会一下子涌现。
安裳更为不解的是,明明都是鬼了,作为公寓中三只鬼中唯二的存在,为什么它们还必须经历这一切。如同地缚灵一样,被牢牢的束缚住。
不,比之地缚灵还要惨。
地缚灵只是被困在一个地方,它们不仅仅是被困住,还得不断重复经历死前所经历的那些痛苦。
明明它们在支线任务1里面,是玩家在公告板上写下名字之后,就会开启追杀模式的鬼魂啊。
现在的这番境遇,怎么反倒是有点颠倒过来的意思了?
安裳不清楚公寓过去曾经发生些什么,但以现在她的视角看来,一切都指向15楼。
不管是支线任务2,还是从15楼往下跳的两只鬼,都跟15楼紧紧挂钩。
所以她一直以来认为的支线任务2存在的危险,大概率不是来自玩家所乘坐的电梯,而是那个最终的目标,15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