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最多的是什么？自然是货物了。
若是连交通工具都进不来，哪还有人愿意来这边？
越没钱越无法改建，越不改建越没钱。
简直是恶性循环了。
江明顺从腰间摸出一个钥匙串，翻了半天才找到这座屋子的钥匙。
江锦瑜站在院子里打量，房子都还算比较新，也都是砖瓦房，只是因着有小半年没人住了，多少显得有些荒凉。
屋子就是这样，建得再好，若是没人住着，几个月下来就要显得破败了。
眼下也没功夫收拾，江明顺牵着骡车直接去了后院马房，拴好骡子后又从布包里拿了些草料、豆饼放在食槽里，这才领着江锦瑜又回了集市。
半上午的时间，早食摊已是收了大半。
江锦瑜急着去逛街，便买了两个包子当作早食在路上吃。
比起黄田村的一日两餐，城里百姓多还是习惯一日三餐。
一则是要早起做工。
城里不似村里，饿了随便找点什么也能垫吧一下，哪有给人家做工还能半路出去吃饭的？
二则也是因着城里生活水平更高。
出门就有早食铺，价格不高，又方便，出门买上一两个包子，一上午都有了力气。
江锦瑜牵着江明顺的手，顺着人流好奇地在集市上四处张望。
恰碰上有船靠岸。
只见原还三三两两蹲在街边墙角聊天的闲汉忽然一拥而上，有拿着货物上前售卖的，更多的还是为了抢到卸货的活计帮工。
江明顺停下脚步看向那边拥挤喧闹的人群，良久后感叹道：“我去年也是同他们一样。”
“有时运气好，一天都有活儿，便能得个二十文钱。”
“若是运气不好，不但要白蹲一天，还得搭上一顿饭钱。”
“往后爹再也不用跟他们一样啦。”江锦瑜静静听她爹说完。
“是啊，”江明顺语气轻快起来：“总归是要越过越好才行。”
两人一直逛到正午，随意在街边找了家面摊，一人点了碗卤肉面当作午饭。
一直到末正才终于等到了郑中人。
又是一番寒暄，江明顺直接同郑中人表明了来意。
“江老哥，”郑中人颇为震惊：“你还真找到法子了？”
江明顺看着他的眼睛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和心虚。
“那行，我带你去找曲家的掌柜。”郑中人虽好奇不行，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话在嘴边打了几个滚又艰难咽下。
十几天前江明顺就来找过他，说是让帮忙留意曲家那庄子的动向。
郑中人当他是打算借钱买庄子，还好心劝过他，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没必要为此担上欠款的风险。
可江明顺却说他另有法子。
郑中人不好多问，却也看在往日的交情上隔三差五便去问问消息，因而知道那庄子如今确实还在曲大少爷手里。
江明顺先领了郑中人去马溪巷的宅子，骡车和酒桶可还在那边呢。
照样是江明顺赶车，郑中人同江锦瑜一起上了后车厢。
有酒味，郑中人一上车便嗅到了不同以往的味道。
那是一种带着清香味的酒，与广信县常喝的粮食酒颇为不同，哪怕盖着盖子也能轻易辨别出来。
原是这样，郑中人心里长叹一声，难怪江明顺能这样自信，原来是酿出了这样的酒。
三人自然不能直接去曲家找人，谁也没有那样的脸面。
郑中人带着江明顺找到曲家酒铺。
“呦，”小二显然认识郑中人，他打开角门热情地迎出来：“郑中人来了，可是找我们掌柜有事？”
郑中人拱手道：“确实是找赵掌柜有点事儿。”
“赵掌柜可在铺子里？”
他以往同赵掌柜也做过生意，这回的消息也是从他这里得来的。
“掌柜的在后院哩。”小二闻言忙引着人往里走。
江明顺跟在后头，穿过酒铺时余光扫过整个铺子，竟是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他不由暗道，看来曲家生意不振果真是事实了，甚至情况恐怕比传言还要更糟糕。
如此，于他来说倒算是个好消息了。
几人到了院子里便停下脚步，小二上前敲门报信。
得了消息的赵掌柜放下手中账本，跟着小二出了书房。
“郑中人，”他一拱手，朗声道：“倒是许久不见了。”
郑中人见赵掌柜出来，也是立时抬手行李：“哈哈，赵掌柜您贵人事忙。”
两人互相恭维一番，赵掌柜视线落在郑中人旁边的江明顺身上：“这位是……”
郑中人往旁边让了让，脸上表情透露着些许神秘：“这位啊，财神爷！”
“不过么，”他朝赵掌柜使了个眼色：“能赚多少，还要看赵掌柜您是否给这个机会了。”
赵掌柜意会，心想反正眼下也没其他事，不若就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略微侧身，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伸手道请道：“二位请，咱们进书房细谈。”
瞧着小二手脚麻利地开了门，待他们进去后立时便退了出去，末了还仔细将门关上，整个过程都保持着微低着头的姿态，动作却极为行云流水。
见此，江明顺不由在感叹，果然是广信县有名的富贵人家，连下人都与外头的人不大一样。
赵掌柜请两人在书桌前坐下，亲手倒来两杯茶。
瞧见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他愣了一瞬后反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匣子。
露出个和蔼的笑容，他打开匣子放到江锦瑜面前：“小姑娘，吃点心。”
江锦瑜从里头随意拿了一块，同赵掌柜道谢。
赵掌柜坐回主位，正了正神色朝江明顺道：“江老爷，现在可否详细同我说说？”
江明顺收到郑中人隐晦递过来的眼神，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你是说，”赵掌柜细细品味着江明顺的话，尽量从中提取关键信息：“你想用一种新的酿酒法子来同我家大少爷交换南城外的那个庄子。”
“是。”江明顺点头表示他理解的没错。
赵掌柜半响没说话，忽而笑了一声，玩味道：“你们如何就能断定我曲家需要你那所谓的酿酒法子？”
“哪怕我真的需要。”
“你难道不担心我用什么手段夺了你们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