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三人,此刻也彻底失去了对这件事的主导权。
他们能参与的,最多也只是在破解阵法的过程之中,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而已。
而且,紫玉山人采不采纳,还要看他们的心情。
作为紫玉山年轻一代的翘楚,平日里总是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模样的独孤其,此时的脸上却写满了疲惫与沧桑。
而独孤其身后,那些劫后余生的紫玉山弟子们,也个个衣衫褴褛,伤口处的血迹早已干涸,在风沙的侵蚀下,结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痂。
当这些人看清凌云三人此时的状态之时,瞬间,队伍之中便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喧哗声。
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残酷的战斗之后,他们不但失去了近半的同门,而且每一个人都还在生死边缘打了个滚。
可再看凌云三人,此时衣袂飘飘,竟连衣角都洁净如新,找不到一丝血迹或是破损的痕迹。
这鲜明的对比,就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尖刺,直直地戳进了紫玉山众人的心窝,让他们心中的愤懑与不甘翻涌不息。
其实,邓宇从崩塌地洞口坠落之时,也的确经历了一番惊险,受了一些伤,身上也挂了彩。
但好在他们三人皆安好,在一起自是行动自如,没有旁人的拖累,时间也就相对充裕些,没有紫玉山人的急迫。
在稍作休整的间隙,邓宇便仔细处理过身上的伤口,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再加上他又是修行者,恢复的比普通人快上许多!
所以此刻,旁人眼中的邓宇,自然就和凌云与张师兄一般无二,浑身上下不见半点受伤的迹象 。
而凌云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紫玉山人情绪上的变化,心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这种认知,让她心中瞬间就是一“咯噔”。显然他们三人的完好无损,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嫉妒与不满的情绪在紫玉山众人之中迅速蔓延。
独孤其在瞧见凌云三人此时的状态时,脚步也不由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忪。
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缓缓转向了旁边那高高耸立、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阵台。
瞬间,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犹如被乌云遮蔽的星辰般,一抹浓重的阴影从其心底悄然掠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良久,独孤其才艰难地启唇,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干涩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道:
“你们没事……就好!”
闻听此言的凌云,鼻尖泛酸的同时,心尖也跟着黯淡了几分。
眼前这位紫玉山的天之骄子,往昔最是不屑于那些虚头巴脑、虚假客套的东西,行事说话向来直爽,可如今,竟也变成了这番模样。
凌云清楚,独孤其心中已然对她有了芥蒂。
虽说独孤其不像其同伴们那般,将内心的愤懑直白地写在脸上,但从他这言不由衷的话语之中,凌云还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三人找到了阵法得控制中枢,却未立刻将其摧毁一事,显然是心存不满了。
这样的事,要是放在从前,以独孤其的性格,但凡有什么不满,定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来,或者以嬉笑怒骂的方式说出来。
犹记得凌云第一次见到独孤其时,他言语间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对叶远那八面玲珑、实则虚伪至极的性格厌恶有加,言语犀利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可现在呢,独孤其明明满心不满,却还硬生生地压下情绪,违心地挤出这么一句看似关心他们安危,实则疏离十足的话来。
独孤其的这一转变,让凌云感到陌生的同时,也让她有些怅然若失 ,好像曾经那个纯粹的少年,如今也被这场残酷的经历雕琢得没了踪影。
凌云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可她也清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没有义务为谁的情绪和想法买单。
她本也不欠对方什么!
回想起过往,两人认识以来的经历,独孤其也不过是在她救邓宇时,顺手为她提供了些许便利而已。
这份情谊,还远不至于让她背负起拯救紫玉山众弟子的重任!
既然独孤其选择了疏远,那她便尊重对方的这份选择,不去强行揭开这层微妙的纱幕。
凌云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来,半是激动半是无奈地道:
“还好你们来了,我们正在研究怎么破解这阵法,但总是不得其法!”
她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并非他们袖手旁观,而是这阵法实在太过精妙复杂,能力有限的他们想将之破解,实在是有心无力!
然而,她的这番变相的解释,在众人积压的不满情绪前,如同螳臂当车,毫无作用。
独孤其身后,一名年轻弟子明显按捺不住自己的小情绪,低低嘀咕道:
“真要救,直接把这阵法毁了不就行了,何必在这里磨磨蹭蹭,装模作样!”
其声音虽轻,却似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凌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独孤其,只见对方也缓缓回过头,目光落在那名说话的弟子身上……
嘴唇微微颤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此情景,凌云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不易察觉的嘲讽。
她一改往日那温和、低调、不与人计较的行事风格,身形微微一弯,优雅地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那神情与姿态仿佛都似在无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
你行,你上!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独孤其,眼神瞬间一暗,他心里清楚,凌云这是生气了。
但当下的情况与以往又大不相同!
刚刚才或死伤、或舍弃了那么多同门,大家的心中都憋着一股无名火,情绪正处于极度的愤懑与悲伤之中。
若是此时他还出言弹压,不仅难以平息这场风波,反而可能会让矛盾进一步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