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争吵(六)
刘休龙瞧着怀中瑟瑟发抖、花容失色的王鹦鹉,心疼得犹如刀绞。他无奈地抬眼,望向剑拔弩张、几欲爆发冲突的太子与太子妃,重重地叹了口气,双手抱拳,拱手说道:“阿父若知晓我们兄弟如今这般剑拔弩张,必定痛心疾首。今日之事,是我行事莽撞,还望大哥大嫂恕罪,就当是弟弟给二位赔不是了。”说罢,他微微欠身,脸上写满了诚恳与愧疚,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刘休远拼尽全力强压着心头那熊熊燃烧、几欲将他吞噬的怒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似汹涌澎湃的海浪。他冷冷地看向殷玉盈,声音仿若来自寒夜冰川,不带一丝温度:“回去吧。”这简短的两个字,仿佛裹挟着千年寒霜,让周遭的空气都瞬间降至冰点。
回宫的路途,两人沉默不语,这死寂般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一回到东宫,刘休远“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殿门,那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久久回荡。他猛地转身,怒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大声质问道:“你为何要去昭宪宫?今日你在那儿这般大闹一场,到底是何居心?意欲何为?”
殷玉盈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强装出一脸大度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妾去昭宪宫,殿下会不知道吗?怎么反倒来问起妾身了?”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似嘲非嘲的笑意,眼神里却藏着深深的挑衅,毫不畏惧地迎接着刘休远那愤怒的目光。
刘休远被她这副傲慢且挑衅的态度彻底激怒,向前跨出一大步,几乎贴到殷玉盈的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父皇最忌讳的就是兄弟不协吗?你这一闹,把场面搅得混乱不堪,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家的规矩?还有没有尊卑秩序?之前你善妒,针对云霞孤,我念在夫妻情分,一忍再忍,可你如今愈发过分!”他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殷玉盈,仿佛要将她的内心看穿。
殷玉盈听到这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屑:“心狠手辣?兄弟不协?我看是你和武陵王都对那个王鹦鹉过于上心,才弄成现在这副局面的吧。一个出身低贱的宫女,竟能让你们兄弟俩失了分寸,皇家的颜面才快要被你们丢尽了!”她双手抱胸,下巴微微上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傲慢无比的姿态,“至于说我心狠手辣,殿下您又何尝不是在嫉妒武陵王与王鹦鹉亲近呢?”
刘休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那即将决堤的愤怒,缓缓说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王鹦鹉胳膊上的掐痕是你做的吧?她只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奴婢,你为何要对她下此狠手?如此心狠手辣,你的仁慈与善良都去了哪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质问,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狠狠地砸向殷玉盈。
殷玉盈见事情已经再也瞒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提高音量,声嘶力竭地喊道:“是,就是我做的!我才是你明媒正娶、三书六礼迎娶进门的太子妃,我怎么能容忍在我过门前,殿下你的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我自然要给王鹦鹉这个贱人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越说越激动,“就连那些谣言,也都是我找人散布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刘休远听到这话,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回想起当时那些铺天盖地、如汹涌潮水般涌来的谣言,害得他和王鹦鹉被父皇严厉责骂,承受了无数的委屈与压力,原本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殷玉盈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殿内久久回荡,仿佛一记重锤,敲碎了所有的平静与伪装。
殷玉盈被这一巴掌打得侧过脸去,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通红的手掌印,显得格外刺眼。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脸,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她咬着牙,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倔强地说道:“你居然敢打我?你怎么敢?”
一旁侍奉的太监陈庆国和宫女春容、冬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陈庆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求二位息怒啊,别再吵了!再这么闹下去,整个东宫都不得安宁啊!”春容和冬凌也跟着跪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火烧身,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这场可怕的风暴能够尽快平息。
殷玉盈哭哭啼啼,涕泪横飞,声音尖锐又带着哭腔,喊道:“我可是你三书六礼、郑重迎娶的太子妃!你今日为了一个卑贱的宫女对我动手,好,你现在就休了我!看看父皇会不会答应,看看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太子!殿下就是这般对待发妻的吗?你的良心何在?”她边说边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一道道的,模样狼狈又可怜,可眼中的怨愤却愈发浓烈,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
刘休远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且颤抖:“你还敢提三书六礼?你做出这些恶毒之事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是太子妃?可曾顾及过皇家的颜面、夫妻的情分?你口口声声说我对发妻无情,那你我又做了些什么?你的所作所为,配得上太子妃这个身份吗?”
陈庆国见势不妙,膝行几步,再次抱住刘休远的腿,苦苦哀求道:“殿下,万万不可啊!太子妃娘娘只是一时糊涂,说了些气话,您千万要冷静啊!这要是真闹到要休妻的地步,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啊!这皇家的颜面、东宫的安稳,可都系于您二位身上啊!”说着,他又转向殷玉盈,不停地磕头,额头在地面上撞出沉闷的声响,“太子妃娘娘,您也别再说了,快给殿下认个错,大家把事情说开,别再闹了呀!不然这东宫可就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殷玉盈哪肯罢休,她猛地一甩头,踹了陈庆国一脚,发丝肆意飞舞,哭喊道:“认错?我没错!是你先背叛夫妻情分,心里装着那个贱人,还为了她对我动手!我要把今日的委屈都告诉父皇,让评评理!”说着,她不顾陈庆国阻拦,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似是真要奔回殷家搬救兵。
刘休远望着她疯狂的举动,怒极反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讥讽:“好,你去!去把你做的丑事都宣扬出去,看看你陈郡殷家的颜面往哪儿搁!看看天下人怎么看你这个善妒又狠毒的女人!”他此刻已全然没了平日的沉稳,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得愈发明显,双眼布满血丝,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陈庆国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又追过去,抱住殷玉盈的腿,哭天抢地:“太子妃娘娘,使不得啊!这一去,东宫就要天翻地覆,您和殿下多年的情分可就真没了!”他又回头向刘休远投去哀求的目光,“殿下,消消气,消消气啊!”
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春容壮着胆子,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两人中间,声音颤抖:“殿下,太子妃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夫妻之间哪有不闹别扭的,可千万别因为一时之气,坏了皇家的名声啊!”
刘休远望着她的背影,怒极反笑,笑声中满是悲凉与绝望:“好,你走!等你后悔的那天,也别想我再轻易原谅你!”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