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爷摒住了呼吸,煎熬地等待着小妻子的回答,一双狭长的眼睛紧锁住秦鸢的双目,如同紧盯住兔子的鹰隼。
秦鸢正色道:“夫君难道还嫌我手里的事情不够多吗?如今孙账房和张管家的位置还没人顶上,六弟妹的事又不能出半点儿错,我又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拔根毫毛就能变出许多徒子徒孙来帮我做事。夫君手里有人帮着料理,何必还要让我管呢。”
这番话迅疾让顾侯爷从猜疑的沼泽中挣脱出来。
“是我的不是,没有考量周全,那等你忙完了再说。”
秦鸢又扁了扁嘴,嗔道:“再说吧,你头先就让我去你的私库挑东西,如今又拿来作为对你的惩罚?太敷衍了事了,我可不依。”
顾侯爷受用至极,搂住她仰头大笑道:“是我的不是,你可真是个鬼灵精,那你说吧,要怎么罚我?”
秦鸢搡了搡他,随口敷衍道:“你自个好好用心想,不然我怕你心不诚。若是再犯,哼!”
顾侯爷又好气又架不住实在是喜欢,便又亲又抱地不愿起,还道:“好鸢儿,我定是不敢再犯了,咱们就一直躺着好不好?一起来就要见不喜欢见的人,处理不喜欢的事,哪有抱着你躺在一起快活。”
秦鸢羞红了脸道:“赶紧起来吧,昨日皇上下了旨,你是不是要去公干了?”
顾侯爷这才想起,忙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松山先生说只怕是有人为我在皇上面前说话,让皇上对我起了回护之心了。只是不晓得是谁,又说了些什么,待会儿我让十八去瓦子里打听打听。等有了消息,再请你过去一起商量。”
秦鸢想了想,突然笑道:“松山先生说得甚是,不然之前都逼得你要装病了,这会子又突然如此,显见是应在这件事上了。”
“什么事?”
顾靖晖忙问。
秦鸢欲说又笑,最终还是没说,只道:“待会儿和你说罢,起来做事要紧。”
顾靖晖便扬声唤人进来伺候秦鸢梳洗。
见是墨竹,顾侯爷便问:“怎么,现在都不是红叶和翠茗贴身伺候了么?”
“她们两个都忙得脚不点地,如今都是红棉和墨竹了。”
秦鸢边解释边起身盥洗。
顾侯爷道:“你若是忙不过来,外面那些粗活,直接让顾十六办了便是。”
“十六也忙着呢,你忘了,这一阵子他都盯着隔壁,昨晚还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说是假杨婆子已经有动静了,赵氏那边只怕等不及要做点什么。”
“哦?”
顾侯爷顿住了穿衣的手。
秦鸢道:“你也不用着急,十六心里有数。”
说完就进了净室。
顾侯爷便让墨竹将他的衣衫配饰都拿出来,墨竹道:“翠茗姐姐未曾拿回来新的,前几日让顾十六拿过去的都是新的了。要找旧的就还要翻,不如让人从外院拿回来?”
顾侯爷便道:“可。”
墨竹就出去叫人去二门处唤小厮去外院取侯爷的衣衫。正碰上红叶回来了,红叶道:“不用,昨儿十六得知侯爷在这里歇了,早早就把衣衫送来了,翠茗那边也已经在赶了。”
又指了柜子,让墨竹去取。
墨竹道:“十六哥哥真是灵醒,早就准备下了,红叶姐姐也不给我们提个醒。”
红棉在一旁笑道:“你懂什么,那是十六哥哥专门带给红叶姐姐的。”
墨竹狐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棉似笑非笑地道:“你自个想。”
红叶啐道:“就你们话多,待会儿多给你们吩咐些事,忙起来了就没工夫说闲话了。”
屋内,顾靖晖听了心里突然一动。
秦鸢梳洗出来,坐在镜台前,问他:“怎么还没有换上衣衫?”
顾靖晖道:“十六拿了衣衫过来,红叶收了,没告诉别人,墨竹这会儿正在找呢。”
秦鸢美目流转,浅笑道:“十六到只爱寻红叶说话。”
顾靖晖忙问:“你觉得将红叶许给十六如何?”
“不如何,”秦鸢扭转身子看着顾侯爷道:“红叶翠茗在我身边伺候惯了的,她们的终身大事必要自个同意才成,再则,我还想给红叶翠茗赚几年嫁妆。”
“好,好,我不过是刚才听丫鬟们说话,突然想起来说说罢了,”顾侯爷忙道:“你若是不同意,我就不提了。”
秦鸢道:“你没事别瞎点鸳鸯谱。这事要人家两个都乐意才成。”
墨竹打了帘子进来,两人就都住了口。
过了一会儿,红叶又进来,道:“嫣红方才过来寻我告假,说是林举人和二小姐都来不了了。”
“哦?”秦鸢笑了:“多新鲜呢,又没有给他们排值,说什么告假。”
红叶也笑,“是啊,我也这么说的。嫣红说林举人发了话,要让二小姐每天都来呢,他自己也是有空就来帮忙。嫣红还说,昨日二小姐和林举人的老娘和表妹大闹了一场,林举人头疾犯了也没人管,只怕今日要忙着寻郎中给他医治呢。”
“头疾?”
秦鸢吃惊地问。
前世林子奇总是头疼,她学着配了安神香,林母天天念叨她乱花钱,后来看的确管用便不再说了。
后来她又学了医术,精心调理,林子奇有近十年未曾犯过,后来做了丞相纳了许多美妾,又事务繁杂,应酬颇多,偶尔也会犯一犯,到未曾像如今这样。
顾靖晖也望了过来。
红叶眉飞色舞。
“可不是么,说是突然就发作了,之前寻了郎中,郎中说要慢慢养着,不能受气,那个,那个,咳咳……在房事上也要克制些,林举人的老娘就在家里骂二小姐呢,骂得可难听了,二小姐被气哭了好多回。”
秦鸢垂下眼帘,心中暗忖,看样子秦婉的日子很不好过。
正如崔氏所说林母花着秦婉的嫁妆银子,却这般理直气壮地磋磨秦婉,日后林子奇若是高中,秦婉且有得受。
何况还添了俞娘子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秦鸢淡淡道:“这都是她自个选的,若是硬气些,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