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忙碌,习惯成自然的将自己与其它忙碌的人,连与一条线并嘱咐自己,别离线。
联盟时报的大厦就在中环,楼下马路人潮拥挤,周遭的环境总是显得忙碌,而在21楼的许闻舒只能看到人影攒动和马上就要连成一条有线的车辆。
窗叶之下的世界,总是显得那么渺小,就像她们的报纸中密密麻麻的字眼一样,不论是美妙还是丑陋,一行一行的印在那里,很多很密却很小。
许闻舒目光冷淡,都没有转身,“宋警长,我的时间宝贵,要是您来只是为了喝咖啡的话,那么出门左转二十米,茶水间欢迎您品鉴,随便停留多久都可以。”她开门见山一点不客气的说,没为宋轶留任何余地。
宋轶看着被喝见底的咖啡杯子,纯手工制作的杯子确实与他办公室的马克杯不一样,手感都不同,古往今来这文人墨客的物件真是透露一个字儿——烧!
钱烧的就是好,这咖啡杯配上人家的咖啡,别说好歹,整个那叫一个提神!忒苦!!
“许记者,既然你这么直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接到游轮上乘客的视频,其中有一个匿名的视频,是你发的吧。”宋轶认真说话时,表情十分骇人,许闻舒转过身面对这样的宋轶并没有害怕,只是淡然一笑,“宋警长,查案是讲究证据的。”
宋轶放下杯子,身体向坐椅的后背靠去,身体的放松一扫连续加班的乏累,他来这里自然知道这个连续报导多篇联盟丑闻的记者不一般,他也不会忘记不久前在联盟时报的楼下发生过枪击事件,虽然整件事情最后被联盟按下来,但一切暗杀所指的对象就是许闻舒。
这个女人至今都安然的坐在联盟时报总编的位置上,说明了两件事,一她有足够的证据挑战胡家,二她有强大的背景保护自己。
单凭这两点就已经太强大,至于他为什么找到许闻舒,是因为“天港号”爆炸之后许多人都提供了在船上的视频,可惜能提供有用信息的太少,确定了两条有价值的视频之后,一条是普通的游客在游轮底部拍的视频,还有一条关于常立的视频,虽然视频都是匿名的,但这样的视频宋轶自然会让二哥跟进调查的。
二哥将所有的视频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发现,却在无意间中发现了蛛丝马迹,视频有处金色的门把手中反射出人影,经过放大还原技术发现录像的人是许闻舒。
当然“黑匣子”找到之前也都不敢妄自下定论,照理说宋轶应该更加严谨,可是他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特别是一件已经调查了多年的案件。
许闻舒看着宋轶许久,“宋警长,如果没有一位合理的主持公道的人,我不会告诉你一切答案的,哪怕你找到了黑匣子,我只要说不是我,就永远不是我!”
“合理的人?简家人算吗?”宋轶的目光如炬。
许闻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宋警长凭什么认为简家人会为这件事情出头?”
“你应该听说了吧,简正负责这次事故的调查工作。”
许闻舒不置可否,宋轶继续说:“据我所知,十年前你就调查过胡学礼与胡学仁兄弟,这些年你一直没有放弃,这次游轮上的事件你又恰巧在场,又为我们提供了关于常立是爆炸案主谋的证据。”宋轶目不转睛的盯着许闻舒。
“所以,我大胆猜测一下,你的手里不只是有你报导这几篇关于川港大桥坍塌事故的证据,你应该还有胡、常两家犯罪的诸多证据……”宋轶站起身来,他坐在许闻舒面前倒不觉得怎样,可是他一站起来,一米九的身高加上他强壮的身体,让隔了一张桌子距离的许闻舒感受到了压迫。
人类的安全距离提醒宋轶向后稍了两步,他笑着伸出手说:“许记者,这些年你都不曾放弃的事情,无非就是想寻个公道,你信不过联盟也信不过我。可是简家人,值得你和我相信,不是吗?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看着宋轶伸出的手掌,许闻舒并没有上前,她的目光只是停在他的手上,淡淡的说:“宋警长,谢谢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可我已经不再需要警察的帮助了。”她转过脸看着窗外,果然离开了窗边,看到的就都是天空,看不见忙碌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像这世界本来就与时间无争,岁月都是静好的一样。
“我与你的目的是一样,报导不会停,该交给警方的,或者是交给简大状的证据,我确实一样都不会少,但不是现在。”许闻舒对简正的称呼还停留在她年少时,保留原来的称呼,不过是怀念当时的情景而已,这些在别人的眼中毫无意义,只有许闻舒一个人能体会其中的滋味。
宋轶觉得许闻舒似乎动摇,可他却没有什么收获,警察可以去抓捕犯罪的嫌疑人,却不能迫使一个合法的联盟公民陪他们查案,看来今天注定是没有什么收获。
“许记者,希望你改变想法的时候,来找我。”宋轶只好放下自己的名片,离开了许闻舒的办公室。
就在他离开之后,许闻舒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内走出一个人,许闻舒见到他时目光缓且温柔。
“简正是个不错的人。”张牧之的话从来就没有任何铺垫。
许闻舒点点头,她朝张牧之走去,深呼吸之后搂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张牧之的颈间,“她会有事么?”
“你该相信她,或者相信鸦先生。”张牧之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抚上了许闻舒的后背,他知道每每提起旧人,她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
许闻舒抬起头来看着张牧之,“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如果有这个必要,我会。”张牧之回答的简单又干脆,许闻舒因为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情感而难过,却因为他的肯定在心底泛了一点点甜意。
皱着眉头看着张牧之许久,张牧之也在看着许闻舒,他觉得当年那个女孩儿褪变成一个成熟又知性的女人,他能给这个女人足够的安全感,却满足不了她的诉求,她的眼底尽是爱意与崇拜,从她很小的时候,从他们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张牧之对女人的要求很简单,满足彼此的需要就好,尽量别牵肠挂肚,他曾经的生活不允许,谈爱有点过于奢侈,而现在的生活则是不需要,谈情有点太矫情,他只有年纪一把,却没有青春年少的劲头。
所以,他看着许闻舒,常常茅盾,不知道自己该推开她,还是该接纳她。
任由许闻舒抱着自己,张牧之明知道该推开,这一刻他承认心软,他舍不得、舍不得他眼中的孩子再难过,他不记得是何时开始有了这样的不舍,只知道现在必须抱紧怀中的这个女人,她已经长大,她现在十分危险,不像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她有无数个选择,更有无限的可能,那时候她该与自己没有任何交集,而现在她必须在自己的港湾停靠,只有他才能护许闻舒周全。
联盟连日阴雨,总部的氛围亦如这天气一般沉重。
胡学礼坐在案前轻抚着额头,手下送来的会议日程里有一项就是推迟总统大选,如果候选人不是林清,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如今联盟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甚至觉得好像有人在幕后推动这一系列的事情,目的就是自己与常古今。
现在他只希望大选落定,希望能够看到林清成为下一任总统,不枉为他谋划了这么多年,胡家已无后人,林清是唯一的血脉,他必须让他儿子站在这联盟最高的位置上,就像当年他选择成为常古今的狗一样坚定,现在他如果不也是站在这最高的位子上,能俯看这联盟的所有家族么?
常立这个混蛋,偏偏在这时候玩起了失踪,常家人倒底揣着什么心思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难道是知道自己大选竞争不过林清,玩阴的?
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秘书匆忙的推门而入,“出……出事了!”
胡学礼抬眼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秘书,“着急忙慌的成什么样子!话都说不明白吗?出什么事了?”
秘书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连忙稳了稳自己的呼吸才道:“常老爷子家,收到了……”秘书紧张的又咽了一下口水,“收到了被截断的肢体,每隔两个小时左右就会收到一个手……脚、脚……什么的都……都有。”秘书说的时候可能脑海里都出现了不怎么太好的画面,他的胃都不太舒服。
“什么?”胡学礼拍案而起,不太相信的又问:“警署那边联系了么?怎么说的?”
“从早晨报警到现在,警署那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说……说是……”
“是什么?”胡学礼怒问,平时汇报工作也没见秘书的嘴这么不利落过,这会儿还结巴上了。
“是常立、常立员的肢体。”
胡学趺坐在椅子中,一时间没能消化秘书说的话,又问了一次:“你说,常立被人残杀了?”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秘书因为不适说话的声音甚至发颤:“警署那边的法医说,按照目前的残肢情况断定,常议员还活着……”
“活着?活着……”胡学礼觉得人活着似乎就没那么可怕,可是突然想起秘书说常家已经收到许多残肢,“那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按照常家收到的肢体来算,常议员如果还活着,现在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也、也就是说,他的四肢、几……几乎都被人锯断,而且还是在他活着的情况下锯断的。”秘书觉得今晨错过了早饭,是这一天当中最幸运的事情。
听见秘书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胡学礼问:“常家人怎么样?常老爷子那边如何?”
“人已经在医院抢救呢,看见肢体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害怕,但是一听dNA的比对结果和法医的分析数据后晕了过去,这会儿刚刚脱离危险期。”
胡学礼忍着头痛同议员们开完会,最后还是通过了关于大选延后的提议,他在去医院前了解了一下关于常立的案件。
在今晨天亮之时常家就开始收到快递的包裹,家中的佣人照惯例只是放在一边,只是这快递被送来的时间相隔不长,而且还都很重,被包裹的很是隆重,最后惊动了常古今。
常古今让管家打开包裹,发现那些包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的,竟然是一些人的肢体,这可吓坏了常家人。
管家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警署来时竟然还不断的有包裹被送至常家,常家人已经不敢再继续拆包裹,而这些肢体也让常古今心底升起了寒意,他的儿子失踪数日,现在又收到这些来路不明的肢体,他根本就不敢细看那些肢体,出于对常立的担心,他还是仔细的看了一眼送来的手臂,其中有一个手臂上有一道并不怎么明显的伤疤,他的心顿时“咯噔”一声,他觉得自己站都有些站不稳,他总以为常立的失踪,只是常立谋划某些事情的一部分,或者是为了构陷林清的一步计划而已,不想怎么算来算去,常立会……会出事?
常古今在晕倒前甚至没来得及说任何一句话,在医院里被抢救了三个小时后,他被转入了重症监护。
胡学礼看着监护室中的常古今,副院长在和他介绍着常古今的病情,“常老爷子脱离了危险期,但是他这次脑卒中发现的还算及时,可是之前因为有过一次脑卒中,这次就算恢复的比较好,可能也是要一直卧床,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常立失踪紧接着家人收到他肢体碎片的消息在联盟中不胫而走,胡学礼本还有意要阻止,可是警署那边接到报案时,联盟中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
警署那边的报告是,到目前为止,共收到了常立的四肢被截成了十六份,手法娴熟且手段极为残忍,按照肢体碎片分析,从第一个被截下来的左手到最后被送来的腿部碎片,切口血液新鲜且一直具有流动性,说明这肢体碎片的主人没死,他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人截断的四肢。
胡常礼看着报告,再残忍的手段他都见识过,可是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出现在总统的候选人身上,还是不免让人心生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