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哥哥…
车子驶入中环一处高档的住宅停下,李度搂着米菲,不不忍心叫醒,只是向钟林摆摆手。
难得又睡了个好觉的米菲扭动了一下自己的头,在李度的颈窝蹭了一下,她的发丝柔软,蹭的李度一时有些痒,他轻轻抬起米菲的头,“醒了?”
米菲乖乖的点点头,她只是身体醒了,意识只醒一半。
揉着眼睛,小声嘀咕:“你身上是不是有魔法,我发现怎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好睡,嗯……”不自主的伸了个懒腰,睁了半只眼睛发现自己半躺在李度的身上,不像个样子,连忙起身。
李度下了车,向她伸出手,米菲不大好意思的皱皱鼻子说:“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哦?你确定不需要我送你上楼?”
米菲点头,“我确定,真的不用你送啦。”
“那走吧,回家。”李度说完头也不回的朝住宅方向走去,米菲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的追赶着,“不是说,不用你送我了吗?你这是……”
李度低头看着她,笑着说:“我也回家,忘了告诉你,我家刚好也住这。”他语气平常,倒米菲自己多想了,她面皮发烫,真是的,自己这是要自作多情到什么时候啊?还好夜色下李度看不到自己红透的脸,她在后面懊悔的用手敲着自己的头,身前的李度停了下来,转身捏住着她正在敲头的手,“别敲,本来就不算聪明,都敲傻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不安慰自己就算了,自己明明就已经很尴尬了,他还要来挖苦一番,真是个坏蛋!
哼!米菲在心里碎碎念,面上却是对李度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一下。她开始不理李度,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走的大步流星,走的六亲不认,走的步步生威的!
进了电梯她才发现,自己是回家没错,李度到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呢,觉得不太对劲,米菲转过身问:“你家住哪?”
“A2栋,920号。”
听见他说的这个房号,米菲像个炸毛的动物,“什么?我怎么不知道920有人?我在这里住好久了,我怎么没见过920?”
李度见她炸毛又觉得十分可爱,问道:“哦?那么你住在哪里呢?”
米菲认命的回答道:“921……”答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如不问他了,这样后回答还挨着人家的房间,感觉自己从情感上好像追着人家一样,有点理亏耶,不太好意思的垂着头。
明明就是自己一直住在这里的啊,怎么反过来好像自己是个跟踪狂一样?米菲不自觉的又挺直了肩膀。
“哦,那我的好邻居,我们一起上楼吧。”说完李度又走在了米菲的前头,米菲依旧是一路小跑的追着他。
怎么、怎么会是邻居?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邻居?隔壁不是一直都空着的么?
李度站在自家的门口,看着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小粉头,这会儿安静的像个深埋草丛下的蘑菇,很郁闷的样子,李度垂眸唇角微扬。
“暗渡会所倒底还是个危险的地方,我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尽量不要过去。”
……
看着米菲不说话李度知道她这一晚上确实有太多东西需要独自消化一下,“在外人面前,我们是伴侣,你不能再叫我李医生,会被人看穿我们的关系。”
米菲撇着嘴唇抬头赌气的问:“那叫什么?要叫你老公嘛?”
李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老公”给叫愣住了,随后他轻轻一笑道:“你实在要叫,我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米菲从没见过这样不正经的李度,被他这样一笑心跳乱了一拍,呼吸的节奏有点急促,这男人怎么这样双标呢?明明就是冷脸冷言的一个人,突然就变得轻浮起来,还轻浮的那样勾人,变态。
也不知道谁变态,有人红着一张脸想入非非,明明就是自己先调戏的别人,反被人调戏的时候,还赖人家太勾人是流氓,世道啊!公理呀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嘛!
米菲别过脸小声的说:“那我……叫你小度?”
李度抬起脸一本正经的问:“我哪小?”
米菲觉得眼前这个正经人,好像在正而八经的开车,可她没有证据,脸的热度又加了一分,“那、那叫你阿度?”
“怎么?我该在车底?”
“你?”米菲正面迎上李度那张过分平静又正经的脸,她觉得李度在和自己杠,偏偏一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自己就觉得脸颊发烫,气势瞬间就萎了下来,转过脸生气的输开门的密码,不愿意和这妖怪面对面,多一句话都是肺里呼出来的——废话一样!
就在她开门的瞬间,身后又传来李度平静又柔和的声音:“你可以、叫我哥哥……”
在关上门之前,米菲用她那水杏般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李度一眼,半娇半嗔恨恨道:“我看你像小哥哥!”关上了门,自己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不明白这一晚的李医生怎么了,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活了25年,不曾动过的心,好像动了一晚上。
关了门的米菲看不见门外的李度静静站在那里,眼中柔情一片,只是因为米菲的一句“小哥哥”驻足在门口半晌,目光暗了又暗,攥着门的手指紧了又紧,可能是米菲断的句不对,可李度的耳中轰鸣,只能听见这三个字,心中的万马奔腾,脑中的思绪万千,曾以为的再无可能听见的话,如今听见时竟是如此的恍如隔世……
米菲觉得自己好像有许多问题,答案好像触手可及,就等着她去开启,可她顺着藤却一直没摸到瓜,要不要去找上次那个警长聊聊呢?
米菲这天夜里破天荒的做了个美梦,梦里有个哥哥,一个她许久不曾梦见的哥哥,她好像还是个孩子,静静的坐在他的腿上,他为自己剥橘子,梦里的橘子好像是甜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尝到,就被该死的闹钟拉回了现实。
按下闹钟,米菲躺在自己的床上,她企图再睡一下,继续昨天那个梦,甚至还想捏捏手指,看看那个剥了皮的橘子还在不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几个来回,终于放弃续梦的想法的坐了起来,她有严重的失眠症,睡着已经是不易,再睡、再梦都有点奢侈。
看着镜中的自己,顶着毛燥的一脑袋粉毛,米菲发现自己昨天回到家,躺在床上一直在想李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破天荒的没有失眠,好像昨天在车上也睡着了,特别是在下午还接受了治疗的前提下。
果然睡眼是最好的美容药,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虽然像鸟窝一样,可是脸还是水当当的,漂亮的紧,李度这个看起来特别好睡的人,一定要抱紧。
坐在茶楼的一角,米菲看着面前的紫砂壶,一边还在烧着水壶不断冒着热气,午后的天港在街尾的这处茶楼,竟然难得的宁静,约了宋轶——联盟港都警署重案组警长,想着对方年长一些,茶楼最适合午后消食,她正好有些不解的地方想问问他,去暗渡时那个会长,叫什么来着,就说自己好似什么人,那天在警署时,米菲见到的那个警长也问过自己,认不认识一个也叫什么菲的女孩,他还给了自己一张名片,让自己有事打给他。
嗯,今天就有事,太多事情想问问这个警长,郑丹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她本就是个守时的人,早早就来到这时等待,自己点了壶冻顶乌龙,看着盖碗中的橙黄色茶汤,有淡淡的茶香和桂花的香气,米菲赏心悦目的轻抚茶碗的边缘,指尖依旧微凉,喜欢触碰温暖。
宋轶一上楼就见到在角落里独自发呆的米菲,她那一头粉毛太过炸眼,真是落在人群中,根本就不用看脸,找粉头就行了,“等半天了吧?”
米菲转过头,看着风尘仆仆的宋轶,摇摇头笑道:“你好宋警长,我有早到的习惯,请坐。”她瞄着茶桌上的紫砂壶,又抬头看了一眼宋轶问道:“警长喝什么茶?”
这倒是将宋轶这个粗人问住了,他在驻军服役多年,又从警十载,戎马生涯的他无暇顾及这些精致的细节,你问他喝什么茶,不如问问他街头巷尾哪个地方的鱼蛋或者热狗滋味更好,毕竟他常常忙起来的时候,吃碗鱼蛋热狗都算是犒赏自己了。
宋轶紧锁的眉头看着各式的茶品拿不定主意,米菲对身边的人说了句:“白毫银针吧。”听见她点了茶后,宋轶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爽朗的笑道:“我是个粗人,不如米小姐这样有品味,别说品茗,就是咖啡的好坏我也只是了解速溶。”
茶楼的人慢慢将茶拨进了紫砂壶中,米菲淡笑,“警长谦虚了,我也不懂,这个地方离警署比较近,又安静,所以才选了这里。对了,你叫我米菲就好,我可以叫你宋警官么?”她本不是个愿意与人套近乎的人,宋轶给人的感觉踏实可靠,就真的像个邻居大哥,不自觉的就热络起来。
宋轶点点头,他也觉着老是叫警长有点别扭,警署的人都称兄道弟惯了,没有人叫的这样官方,拿起手中的茶碗,忙了一中午这会儿确实是有点渴了,仰头就要喝,“宋!警官!烫……吧?”
“嘶~”
果然,挺烫!
果然、没来得及阻止!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时,彼此都笑了一下,米菲想不到撞见一个精明干练的警长这样可爱的模样,宋轶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鲁莽尴尬一笑。
生活是个圈,你画了半圈,还有人画的半圈,扣上的时候,你就觉得有“缘”。
笑与不笑间,彼此相识,互相认可,有些人的关系递减,有些人的关系递增。
那天本不是宋轶询问笔录,他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见到米菲的第一眼,手中案卷就掉了一地,随手问了手下的兄弟这人是谁,又看了问好的笔录。
太像了,如果墨非还活着,怕是也这么大了吧,也该是这么漂亮女孩儿,她怕是要叫自己一声叔叔的。看着米菲那一头粉毛,倒不像是墨非的风格。墨将军一家当年在滨海公路遭遇不测,大家都说是车祸,他怎么也不信,车祸中只有墨非活下来,后来却还是因为一场意外抢救无效成了植物人。
宋轶一直是墨将军手下的干将,受他的提携感恩至今,一直把墨将军当成自己从军生涯的榜样。当年墨将军曾经说过有意要辞去将军的职务时,宋轶还感觉到震惊,谁知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墨将军一家人遭遇不测的消息,等他匆匆赶到时,墨将军的骨灰都已安葬,只有墨非满身管子的躺在IcU中。
没了墨子诺统领的驻军,宋轶心灰意冷,最后转职到了警署。他其实一直在调查当年墨家车祸案,发现一无所获,越是这样宋轶越觉得蹊跷,当年的车祸绝不是一起单纯的车祸,肇事逃逸车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若是意外怎么会如此天衣无缝?记录上写着车祸,可是时间与当时他寻问那天晚上走滨海公路的司机所说对不上口供?当天晚上明明有出警封路的指示,封路是在出事前还是出事后?为什么记录里这些都没有提?疑点重重的一起车祸,沉寂十年无人过问,仿佛这是警队中的禁忌,还不只是这些,墨将军一家,还有当时的许司长被捕猝死狱中,多个联盟要员落马,甚至联盟最神密的鸦家后人飞机失事。
在这联盟的警署中,有太多不可触及的秘密,他用的十年的时间未能解锁当年联盟巨变的疑惑,自己想查的案件依旧是毫无进展。
“要不要喝这个?”米菲递给宋轶一瓶冰水,拉回了他的思绪,这次他拿起水又是一饮而尽,果然他就适合这种并不太值钱的饮品,牛饮的人喝什么茶呢。
看着宋轶像表演一样喝光了一小瓶冰水,米菲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呼出来,欲言又止又一切尽在不言中。
“郑丹的姐姐,那天从警局出来,我看见她了,呃、还有谢谢你,听冷医生说是宋警长送我去的她那里,十分感谢。”米菲态度十分非常诚恳,只是有点后悔不该约宋轶来茶楼,本来还以为他的年纪,会适合在这里喝喝茶顺便了解一下郑丹的事情。
好像李度也比自己大,听助理说他要大自己十岁,怎么他看起来好像和自己年纪相仿呢?米菲很难将李度划在大叔这一区里,像宋轶就很典型是大叔区的,本以为他会喜欢喝茶的,特意避开了咖啡馆,宋轶整体的气质与咖啡更不搭。
见米菲道谢后又一副气馁的样子,宋轶安慰她,“这里环境不错,我虽是个粗人,偶尔来来坐坐也不错,好歹让我感受一下文化的气氛,提升一下修养也好。”
宋轶安慰的话很有效果,米菲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起来,仿佛又重燃了斗志,宋轶比米菲大十多岁,察觉到比自己小的米菲心里想什么,是一件容易的事。
“郑丹的姐姐?你是说郑义?”
“呃,郑义……”米菲陷入沉思,郑家的两个姐妹,好像从长相到性格,都相差许多。
宋轶点点头,“她叫郑义,是郑丹唯一的亲人,她的案件确实疑点许多,还在调查中,可能是她的姐姐身患重病,怕自己等不到结果,所以情绪有点失控。”
米菲点点头,“郑丹的死与天港的游轮有关?准确的说她的死与暗渡有关,是吗?”
她的开门见山让宋轶有点意外,微微一愣后注视着米菲,“游轮上没发现作案痕迹,她还有下船的证明,暂时排除游轮,至于暗渡?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郑义告诉你的?你们只是大学的同学吧,据我了解郑丹生前并无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你调查这些为什么?”
米菲没有回答宋轶只是看向窗外,午后的天港阳光充足,街角的猫都躲了起来,怕被这阳光灼热了一身的皮毛,米菲的眼睛看着阳光照着的地方久了,就会觉着酸涩,本能的将头又转回室内,眼前顿时昏暗一片,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只是凭感觉的落在宋轶的肩上,“见到我那天你问我,知不知道一个人,你说我像她,我想问问宋警官,那个人是谁?”
宋轶做为一个警察,平时他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这种所问非所答的嫌疑人,他明知米菲在转移话题,还是甘愿遂了她的愿回答:“她叫墨非,联盟驻军总司令墨子诺将军的女儿,她今年也该你这般年纪……”
摸摸手中的茶杯,茶已经凉了,宋轶汲取上次的经验,这样的温度不会再烫到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果然不错,他虽然不懂茶,但是好赖还是能分清楚的,墨将军一生爱茶,他的儿子墨白也同他一样,他还记着那个俊朗的青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墨白要是活着,恐怕已经是联盟的总统,当年的墨白年轻有为,虽然还没有参加总统候选,却已经是呼声最高的议员。
墨将军一家人,都是那么优秀,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给了姓墨的,儿子优秀,女儿漂亮,明明那么好的一切,一夜间消亡。
“十年前,墨将军一家在滨海公路遭遇车祸,一家四口只有女儿墨非活了下来,肇事车辆逃逸。”宋轶痛心疾首。
米菲惊讶,“墨非还活着,她现在在哪里?”
“活着,也和死了没多大区别。”
“?”
“她之前一直在圣仁医院的IcU中监护,据说她是圣仁医院继承人的未婚妻,后来被转到外联盟的m城,那天见到你之后,我就与m城的警署朋友联系,派人特意去了一趟国际医院,发现墨非依旧是昏迷不醒,如同十年前一样。”
宋轶抬头看了一眼米菲,抱歉道:“你们实在太像了,我必须确认一下。”
显然米菲并不介意,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墨非,郑丹的死,还有面具,看似不相关的一切,却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墨子诺、墨白和墨非,宋轶所说的每一个名字,自己的心都如擂鼓,这与之前在福利院,听院长和自己讲过的身世不一样,在那里的一切,她没有共情,她没有记忆。
米菲听宋轶说墨家的过往,为什么自己的共情如此强烈,墨白?墨非的哥哥,梦里也有一个哥哥,一个待自己温柔又……
米菲轻抚额角,想到梦中的哥哥,她的头有些痛,“我不介意,宋警官,你能和我说说墨白吗?或者墨非的事情,没别的意思,毕竟最近常常有人将我认做她,单纯的想了解,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墨白他、如果活着,今年应该快四十岁,可能他会成为联盟最年轻有为的总统。”宋轶眼中不自觉亮起道光。
午后的时光因为天气燥热显得缓慢,茶楼中的水壶冒着热气,茶杯凉了又热,米菲歪着头,听着宋轶讲着墨将军的家人和家事,像是听别人的故事,又像是身临其境。
不知不觉间,茶被水淡了味道,故事也讲到了尽头。
下楼的时候,米菲又问了一些郑丹的细节,本来这些与案件相关的事情宋轶轻易是不会告诉别人,他还是破天荒的告诉米菲。
遇见这个女孩儿,宋轶这个警长,好像变得不怎么讲原则了,一改以往的作风。
“你这头发,必须染这个颜色么?”他还是有点执着于米菲这一脑袋粉毛。
“啊!倒也不是,你要是嫌烦,我可以染别的颜色,灰色?蓝色?绿的?黄的就别了吧,普通又便宜满大街都是。”米菲确实常常染头,都是这种炸眼的颜色,想着日后还有许多要麻烦宋轶的事情,顺顺人家的眼染个别的颜色,也不是不可以。
听她说这几个颜色,宋轶叹了一声气,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自己真是不敢苟同,“你还是随意吧,黑色不好么?”他印象中墨非有着一头似瀑布般的黑发,一直都软散披在肩头,直至腰际。
“黑色?黑色……嗯,很好,只是……不太适合我。”米菲有点闪烁其词,这和刚刚那个自信又直来直往的她可不太像。
宋轶没再说什么,他觉着米菲这样漂亮的女人,就算脑袋上扣个花盆也是好看的,有什么不适合呢。最后,他还是叮嘱了米菲注意安全,郑丹的案件疑点很多,听郑义的意思好似与她男友有关,警察的直觉告诉他,米菲不会听自己的话。
磨叽这种事情永远都像父母于孩子,明知他们不会听,可还是想叨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