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强忍着疼痛艰难地理解着眼前的画面,刚才对他出手的,是谢侯爷?!
他心中惊惶不已,他何处惹恼了谢侯爷?
他是······以为自己要轻薄他弟弟的妾室?
可他救下程娇娘也就罢了,为何还一直这样将人抱在怀里?!
这岂非逾矩!
沈知远心中又是惊恐,又是嫉恨。
疼痛钻心,他连说话都艰难,但眼前的情形他不开口不行。
他想要给这谢侯爷解释他只是在与程娇娘说话,并非他以为的轻薄冒犯,顺带提醒他可以放下程娇娘了。
然而才一张口,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口中又是一阵巨痛传来!
那巨痛刺激得他本能地想要叫喊,然而喉间一阵振动,却没有喊叫声发出来。
只有些“呜呜唔唔”含糊不清的囫囵声。
这又是怎么了?!
身上两处巨痛刺激下,沈知远几乎受不住,惨白着一张脸差点昏过去。
他又愤怒又惊恐,这谢侯爷为何要这样对他?!
他靠意志强撑着维持着清醒,慌慌张张想要开口问谢淮礼。
然而正想说话,却感觉自己口中有一团软肉在晃荡,而且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阵巨大的恐慌袭来,
他吓得浑身发抖尝试着说话,但只发出了一些含糊的“呜呜”声!
沈知远整个人控制不住剧烈地抖了起来,眼里盛满了惊恐。
在他嘴巴里晃荡的软肉······是他的舌头!
他的舌头断了!
他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想大叫,想说话,然而发出的除了呜呜声还是呜呜声。
程娇娘先前一直在看谢淮礼的脸色,根本没去注意地上的人。
现在沈知远弄出的动静太大,她总算意识到这个人不对劲了。
“侯爷,他······”程娇娘有些不安地看着地上的沈知远。
他外头看上去倒不像有什么事,但整个人的状态却极其不对劲,满头冷汗一脸惨白。
而且一直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
显见是因为侯爷的缘故,程娇娘不安问道,“侯爷,你把他怎么了?”
“怎么?你心疼?”谢淮礼挑眉看向了怀里的人。
程娇娘心里一个咯噔,刚才她见侯爷没有生气,以为侯爷并未误会什么。
那侯爷为什么要这样问?!
她惊恐地摇头,本来这情形她就已经说不清楚了,哪还敢接这个话。
她紧张地看着谢淮礼的脸色,但他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却并无怒意,更像是在调侃她。
谢淮礼见她吓得不轻,轻笑了一声,也没再等她回答,转向了地上的人。
看向沈知远的时候他眼中寒戾骤起,“娇娇两个字,也是你这种杂碎配叫的。”
这话一出,沈知远面色大变。
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淮礼,他到现在还抱着程娇娘!
两人刚才甚至就这样说起了话,程娇娘在他怀里一副亲昵依偎的姿态,他早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但他无论如何不愿意那样想!
但现在这话······
不!不可能的!
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看程娇娘的神色,希望她能否定自己的猜测。
而此刻程娇娘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侯爷听见沈知远叫她娇娇了!
那他岂不是早就来了?!
他早就来了,却没过来,就一直在暗处听他们说话?
那么,她和沈知远说的那些,什么婚约,什么过去的情意,他都听见了?!
“侯···侯爷······”程娇娘吓得在他怀里抖了起来,“我···我······”
程娇娘想要解释,却磕磕巴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谢淮礼已经不用她解释了。
见程娇娘怕得发抖,他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地上的沈知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底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程娇娘上京陵,跟的居然是这位谢侯爷!
这位位高权重,权势滔天的当朝第一重臣,定远侯!
怎么会!
他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所有的不解,全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他到底是何处惹怒了这位谢侯爷,今日遭他下如此重手,他明白了。
上回他跟着谢婉月去侯府,为何这位谢侯爷见到他就憎恶不已,他明白了。
为何那位护卫将他轰出去,还对他说什么放官时最好去外地,他明白了。
那护卫竟然真的是出于好意,甚至将他赶出去也是怕他出事,沈知远心底一阵苦笑,可笑他小人之心,只当人家是轻贱他。
还有,头一回在长安街遇到程娇娘,为何她是荣宝斋的东家,为何她身后跟着护卫,他明白了。
今日在前院,为何秦老爷和秦砚川对程家是那样态度,为何所有的高官都在巴结程家,他明白了。
那蔡祭酒说什么让程英杰去国子监,他也明白了。
所有的事情,他全都明白了。
不止如此,他还明白了一件事。
程娇娘不光是跟了这位权势滔天的谢侯爷,而且,她在这谢侯爷心里的分量,非同一般。
她曾被他弃之如敝履,如今却被一个几乎站在权势顶峰的男人,捧成了掌上娇。
沈知远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何滋味。
他看着程娇娘依偎在那男人怀里,满心满眼都是他,眼中情意绵绵,与看着自己时的嫌厌截然不同。
她说她从前根本不懂得情爱,是,她没说谎。
他从未见过她用这样柔情蜜意的眼神看过自己,美得几乎摄人心魄。
沈知远眼中尽是绝望,一颗心沉沉坠了下去,满脸死灰。
他完了。
所有的事情都完了。
官场的前程完了,这副身子完了。
舌头断了,人生也完了。
谢淮礼看他总算是老实下来不乱扑腾了,心知他是心里有数了,也不再和他多说。
他将怀里的程娇娘的放了下来,牵起了她的手,“快开席了,走吧。”
程娇娘步子有些犹豫,她看了看地上的沈知远,“那他······”
程娇娘到现在也不知道沈知远到底是哪里不妥了,但总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觉得他得看大夫。
但话一出口,察觉到谢淮礼冷冷的视线,立刻噤了声。
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别操沈知远的心了。
她乖乖跟着谢淮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