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生死激斗,受伤犹不自觉,此时心神放松,再摸到满手鲜血,阿蛮顿感剧痛难当。只是情况依旧紧急,再如何也不能在此刻倒下。
阿蛮挣扎着要站起,孟桐韵不顾手臂流血,过来扶他,两人四目相对,都示意自己无事,不必担心。孟桐韵见阿蛮捂着肚子,又是满手鲜血,哪能不担心。只是哥哥正与歹人打得激烈,歹人不退,也抽不出手救治。
杀手本就体力损耗巨大,全凭天生的野性直觉和悍不畏死的疯狂心性战斗,相比起来,孟梧声的拳脚套路就有章法得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杀手持刀的手一再被孟梧声的凤眼拳击中,杀手却能忍住疼痛,保持刀不脱手。
感受到了杀手的凶悍,明显占尽上风,孟梧声也不敢大意,化拳为爪,使起了擒拿功夫。只三两招便拿住了杀手双腕,本以为只要反向一拗,杀手吃痛之下,刀必然会脱手,却没料到扭得杀手关节咯吱作响,杀手掌中尖刀却依旧牢牢在握。
拉扯之下,成了贴身肉搏的局面。杀手挣不脱孟梧声的虎爪,抬腿攻击下盘,被孟梧声提腿挡下,又改为膝撞。孟梧声双爪使劲后拉,下盘却朝前贴近以侵占敌人发力空间。如此一来,两人从下盘到胸腹都紧贴在了一起。
杀手四肢被制,仰头就是一个头锤砸来,直把孟梧声砸得金星乱冒。
好在孟梧声身手过硬,手上功夫并未松懈,杀手挣了两下,仍不得脱,又仰起头,再一个头锤砸来。
孟梧声外表斯文,骨子里却十分悍勇,此番被激起凶性,也不管顾,脑袋后仰,同样以头锤相接。
砰地一声响!
头锤是搏命的招数,一个人用都可能生死立判,两个人硬碰硬,不论输赢,谁都落不到好。两个都是狠人,对撞这么一记,都消停了,身子都晃了晃,一齐倒在地上。
阿蛮在一边听着,觉得牙酸,生怕孟梧声这般没轻没重把自己给撞死了。
孟桐韵也看得愣住了,几乎忘记身上伤痛。等半晌,孟梧声痛哼了一声,动了动,手在地上摸到破了的眼镜,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杀手也动了动,翻身躺平,双目涣散,显然还没清醒,手中却依旧紧紧攥着刀柄。
孟梧声挪到阿蛮和妹妹身边,恢复三分清明,叮嘱道:“压着点伤口,铁虎马上就到。”
又见阿蛮和妹妹都脸色难看的盯着身后,孟梧声回头,却见那杀手正缓缓站了起来,孟梧声就算视线模糊,仍能感觉到那冷冷的目光好像锥子一样。
破眼镜扔在地上,孟梧声曲膝张臂,摆开架势,将阿蛮和妹妹护在身后。
杀手目光从三人面上扫过,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踉跄后退两步,扭头弓着身子钻进了雨幕。
小屋里三人,一个更比一个狼狈,哪还有气力去追。
金海大厦总裁办公室。
夏金海看着面前的马仔,问道:“事情办完了?”
马仔小意地躬着身子恭敬答道:“办完了,早上守到那小子进学校,给那人指明目标我才走的。”
“指认目标?”夏金海皱起眉头,“这都三天了,你们才认定目标?”
马仔无辜地辩解道:“老大,这也不怪我啊,谁知道那小子三四天都不上学!您又不准我中途联系······您都不知道我这三天怎么过来的。”
夏金海想起杀手的疯狂,没再计较,又问:“三天都等了,怎么不看着事情办完再回来?”
马仔委屈地说:“您吩咐的,只要不插手,别的事都听那人吩咐。那人说我没有用了,可以滚了······”
那杀手对付一个学生仔,总不至于失手,自己的人不在场更好。夏金海想想,没再为难马仔,吩咐道:“好的,我知道了,这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下去吧。”
夏金海看着玻璃墙外的羊城,雨后黄昏,世界仿佛干净了很多。
夏金海从木盒里挑出一根雪茄,悠然套进雪茄剪内,淡然问道:“你说,到现在,事情办成了没有?”
立在一边的马褂男人答道:“办没办成,都不关我们的事。”
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这时,手机响了,夏金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手机号。
“喂?”
“夏金海,我是孟梧声······”
“噢,孟总你好!”夏金海立马满脸堆笑,热情回应。
孟梧声却语气冰冷说道:“你既然要玩,我就陪你玩玩,给你提个醒,早点做准备,别三两天工夫就被玩死了。”
夏金海故作不解问道:“孟总,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孟梧声冷笑一声:“夏金海,你以为穿上西装就是体面人了?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玩这种小把戏?你不会以为我需要证据吧?”
夏金海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对方却不给他机会,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态度,意思是:他夏金海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
马褂男疑惑地看着夏金海,夏金海望着楼外的羊城。
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金海忽然觉得这座城市变得黯淡起来。
阿蛮做了个很长的梦,内容却很模糊,只依稀记得躺在床上,被很多人簇拥着推来推去。听到人叫医生,那医生把自己的肠子扯出来,数来数去好一阵忙活,却很奇怪的,也不痛······
之后睡得很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就看到头上吊着个输液瓶。
孟桐韵的脸凑近来,问:“你醒了?”
阿蛮渐渐想起之前的事,奇怪问道:“怎么是你啊?”
孟桐韵举起一双缠满纱布的小臂,笑道:“我是皮外伤,没事儿。”
阿蛮没力气地笑了笑,孟桐韵得意说道:“医生特意安排我们住一个病房,现在我是你室友。”
阿蛮打起精神配合说:“室友你好,我叫阿蛮。”
说完忽然想起棉花来,只是他一皱眉头,孟桐韵就会意,说:“医生说你没大事,我就做主替你瞒了,给你妈妈打电话说需要你出差几天。”
阿蛮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又问:“没啥大事吗?我怎么感觉把我肠子都扯出来了?”
孟桐韵开心地笑起来,说:“怎么可能?医生说你运气好,没伤到器官,肠子都只划破一点表皮。倒是看你阑尾有点发炎,顺手给你割了。”
阿蛮也笑了:“这样也好,以后有人问我疤痕的事,我就说割阑尾留下的,都不算撒谎。”
麻药的效果还在,两个人没聊几句,阿蛮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