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山口在望,阿蛮渴盼能遇上一个游山的,自己远远呼救,对方能帮忙打个电话报警也好。现在自己状态极差,吊在后面的司机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走路都难,司机断然没有余力追杀旁人。
再坚持走了一段,阿蛮只觉得头痛脑胀,五脏翻涌,忍不住扶着山口一棵大树狂吐起来。吐完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个催命鬼,急忙回头望去,司机也是气喘难继,撑着路边一个界碑歇气,样子就像一条要跑断气的狗。
看到阿蛮望过来,司机咧嘴一笑,吓得阿蛮汗毛倒竖。
阿蛮不敢久停,生怕司机恢复得比自己更快。
就这样,逃命的逃不掉,追杀的追不上,两个人一前一后上山,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
阿蛮径直上山,期望将这场逃杀转变成一场毅力较量。
杀手毕竟是阴暗行当,只要司机预感到追杀无望,随时可以掉头离开。拥有主动,也就意味着坚持的心志更容易动摇。相反,自己没得选,意志不坚定就是个死。
如此绝境,应当能把后面这个疯子体力耗尽了吧?
阿蛮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强撑着往前走。
令人绝望的是,那司机明明已经累得站立不稳,目光涣散,连笑容都难以维持了,却还是锲而不舍地死死吊在阿蛮身后。
阿蛮拄着木桩,好几次想放弃算了,说不定对方可以商量,说不定对方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却也只敢想想,命还是得坚持逃······
一路亡命,没留意到天色阴沉,暴雨淋到脸上,阿蛮才意识到天降大雨。冰凉的雨水一激,阿蛮得到片刻清醒,奋力再往前冲,终于上得一个山坪。坪上有间只有三面墙的空屋,阿蛮再坚持不住,一头栽了进去。
小屋遮住雨水,阿蛮才定了定神,就听到身后脚步和吭哧喘气的声音。阿蛮连忙闪过一旁,背靠小屋一角,持木桩与来人对峙。
司机从雨幕走进小屋,弓起腰大口喘着粗气,阿蛮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偷袭,司机抬头玩味地瞟了阿蛮一眼,接着调整起呼吸来。
这一刻,他倒是不急了。
阿蛮无奈暗叹一声,大声说道:“你倒是真够狠的!”
这话倒也真诚,若没有这股子狠劲,早该放弃了。司机闻言打量了阿蛮一眼,持刀的手往上挑了挑。
“哪来这么大仇,就不能打个商量?”阿蛮嘴上在争取,手里的木桩却是握得更紧,做出随时殊死相搏的准备。
司机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仿佛看着到手的猎物一般,得意,张狂,还有几分兴奋与激动。
这表情,透着一股子疯狂味道,比任何话语都更有说服力。
这哪可能是个寻常司机,绝对是个杀手,还是非常残暴的那种,一旦落到他手里,恐怕不只是死亡那么简单。
阿蛮精神紧绷,防备杀手突然发难。
杀手却不急,好整以暇地欣赏起阿蛮的困窘,猎物垂死前的挣扎,仿佛令他格外享受。
阿蛮的心沉入冰窟,杀手的体力恢复似乎比自己更快,时间消耗得越久,对方优势就越大。可若是主动冲上去,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拖时间,能拖多久算多久。
“谁派你来的?”阿蛮没指望得到答案,又问:“凡事都有得商量,接这种脏活,总得有个价吧?”
杀手玩味地笑了,细刃尖刀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
阿蛮突然前冲,挥手就是一木桩横扫过去。杀手刚才还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不过才恢复一丁点体力,反应不如平常敏捷,抽身后退便没那么从容,躲过了木桩,却不小心划伤了舌尖。
阿蛮一击不中,后撤退守,见杀手咝咝吸了口气,吐出一小口血水,不禁得意笑道:“你尽管开个高价,看我付不付得起!”
杀手并未被激怒,持刀的手翻飞,细刃尖刀在他的指掌间转得飞快,他的目光却在不断地打量着阿蛮,像刀片一样刮过阿蛮的颈动脉、喉管、心口和小腹。
被雨淋湿的衣服贴着皮肤,让人阵阵发寒,阿蛮吞了口干唾沫,准备玩命。
杀手笑得更是舒心,向阿蛮逼近一步。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踩水声,一个人影随即冲出水幕闯进小屋,差点撞在杀手身上。
杀手侧身闪过,定睛再看来人,却是个年轻的苗条女子,被大雨淋得落汤鸡也似。
阿蛮却是突然暴起,举起木桩再向杀手扫来,再趁杀手躲闪之际,一把拉过女子,护在身后。
女子也是气喘吁吁,还没回过神就被大力拉扯,差点摔倒在地。待到她看清眼前情势,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接到电话急忙赶来的孟桐韵。阿蛮一边护着孟桐韵退回角落,一边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既然孟桐韵都到了,其他救援的人肯定也快了,阿蛮心中大定,却也为难如何才能撑到救援。
孟桐韵没有回答阿蛮,却大声问杀手:“你是夏金海派来的?”
杀手冷笑一声,也不回应,持刀快步上前。
阿蛮哪能等他冲到,率先持木桩挡在孟桐韵身前。
杀手闪身躲过阿蛮一击,身体已经欺到阿蛮近前,阿蛮一个菜鸡,一招用老,空门尽开。没来得及收手回防,小腹便传来一阵刺痛。杀手足下不停,侧身躲过阿蛮反手扫来的木桩,细尖刀再往阿蛮肋下刺去,却被孟桐韵双手拉住。
杀手攻击受阻,慢了半拍,孟桐韵已然将他持刀的右手死死抱住。
若在平时,这种束缚随便就能挣脱,只是今日体力耗尽,一时竟然挣不出来。
阿蛮的木桩却不等他,只听得呼呼风响,一木桩结结实实砸在杀手左肩上。
杀手右腕翻转,调转刃尖划过孟桐韵手臂,孟桐韵两臂瞬间血流如注。
阿蛮大吼一声,猛撞向杀手,两人一起撞在墙上。
杀手定了定神,一掌抓住阿蛮,尖刀又要刺到。却没注意到,方才又有一人从大雨中冲进小屋。
那人才稳住神,辨清楚屋里态势,非常及时的一脚踹在杀手持刀的手上。
杀手遭到突袭,舍了阿蛮全力防守。
阿蛮回过神,才看清来人竟是孟梧声。
孟梧声解了阿蛮的围,捏起金边眼镜,甩了一下水,又再戴上,杀手正好朝他凶狠刺来。
一直觉得孟梧声气质彪悍,阿蛮直到此刻才知道他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看到两人打在一处,阿蛮心神一松,才感觉腹部疼痛难当,手一摸,竟是一手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