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中,只有游子济的状态最为特殊,他的修为虽然最低,但也因如此真气受到的影响最小。再加上他体内的真火熔炉更是加大了他真气的稳定性,所遭受的伤害更多还是对肉体的影响。好在他已经掌握了力之神通,这神通之所以成为东方明现今修为的根基不仅是其对攻击方面的增幅,还有对体质的增强。这让游子济的皮肤更加坚韧,肌肉更加紧实,骨骼更加稳固。精气神三宝之一的精血,会变得更加充盈,让他的身体恢复更快。这点在他精气神合一化为三昧真火的基础上更加明显。
他虽然苏醒得晚,但身体恢复的比姚仪和张星文还要快,爬起来后无需运功,便能活蹦乱跳的。
计文毅见他彻底恢复,便道:“小师弟,师兄师姐皆在这里疗伤打搅不得,我在这里守着,你且先回去告知郝师伯和四师兄这里发生的事情。”
游子济虽然无法御剑速度慢了些,但若留守此处,一旦遇到危险,修为太弱无法帮上什么忙,紧急时刻也无法带两个人逃走,传信反而是当下最适合他的。
“师兄放心。”
游子济展开身法,翻山越岭,奋力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待爬到了山顶,便御起山风一路滑翔而去。
如此反复持续,倒也不算太慢,约摸着再有个一炷香左右便能进建平城了。也怪他们所待的地方,处在崇山峻岭之中,必然要耽误不少时间。
游子济往前走了,突然迎面出现一张网挡在身前,他猛然止住下坠的身形,踩着山风又硬生生地拔高了一截,可那网也往上涨了一截,刚刚好将他拦住,这分明是有人控制。游子济虽然急赶时间,可使用三昧真火直接烧穿一条通道出来,却也没把握就能胜了使网的人,干脆降下身来,想着是否能交谈一番。
他甫一落地,便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嘿,那小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游子济回头,见半山腰有数人身披斗笠穿行于山间,许是为了抵挡早晨的露水。见他们这打扮,游子济立刻猜到,这些人该不会是上山打鸟的吧,难道这山里有珍稀的灵鸟?那却是好办,只要将自己身上翻个一干二净给人看,便也就没事了。他身上除了那柄红羽扇可就只剩几瓶丹药和护身符了。
那群人中有个高瘦个子的,似乎是众人的首领,说道:“小子,你好大的派头,居然也不知道上前迎一迎,等着哥几个给你请安不成?”
游子济闻言也不顶嘴,他只想快速证明自己的清白尽快离去。只见他“噔噔噔”上前几步,行了一礼,道:“这位师兄辛苦了。”
见游子济这少年形象温和,也十分客气,那高瘦个子却有些不好发火了,便道:“辛不辛苦可不是你用嘴说的,需要实际行动。”
他伸出修长惨白的手来,骨节粗大,一看便知双手力量极大。
游子济却不明什么意思,将手往那人手上一搭,道:“师兄可要我帮什么忙?”
高瘦个子将手抽了出来,怒道:“别废话,装什么傻,给钱!”
“师兄是想卖给我什么东西么?”
那人冷笑一声,“不错,这山便是我的,想要从这里过,自然需要买路钱。”
游子济露出难色,道:“我身上却没有什么钱财,只余些回气丹,师兄若是想要,便拿走吧。”
“别师兄师兄的,套近乎也没有用,来往这里的人都哭穷,扒光了衣服,里面各个塞了金银,都被我们给宰了,小子你若是识相,便掏出钱来。如若不然,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刘老大说的是!”
“小子快掏钱吧,别逼老子们动手!”
数名中年人一并呼喊,气势倒也挺足,游子济仍旧掏不出钱来。他们便也不再客气,目露凶光,吆喝着一并冲向前来似乎要将游子济撕碎。
这下子便是不打也不成了,那刘老大率先动手,一掌劈出,上面伴有风雷轰鸣之声,游子济定眼看去,见那人手掌上凝成数股罡气相互缠绕牵引,速度飞快,轻轻一擦便可崩碎山石。游子济见猎心喜,他已然许久没有看到这么出彩的掌法,若能将其学到手中必然可将自己的掌法再提升一层,于是便以肉掌正面相对。那刘老大见游子济不知深浅,竟敢硬接这一掌,露出狞笑,力道陡然有提升了几层,不留半点后手。
游子济见刘老道中途加重了力道,他虽也能做到,甚至引开此人掌力后再行进攻,但他欲试试这刘老道掌法的厉害仍旧选择硬碰硬。他掌力迸发于刘老大的大手碰在一起,随即便被罡气打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把侵入体内的罡气卸到土地里面去了。
刘老大道:“你小子还挺灵活,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说话间,他的帮手也都来到此处,只是这些人的实力差了些,游子济一拳一脚打飞两人。刘老大已然跟上,游子济趁势跃起躲避,来到众人身后,两发劈空掌直接打在最末尾两人的后颈,登时晕了过去。刘老大气得哇哇大叫,双腿一蹬窜了上来。
游子济横掌在前,无论刘老大如何攻击,他都一一接下,虽然被打得连连回退,却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是刘老大越打越心惊,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真气如此雄厚,已然不逊色于他,掌法根基更是踏实稳健,似隐隐还在他之上。
这让刘老大的攻击不敢有丝毫迟缓,一旦被游子济抓住机会,即刻便会战败。
他们的战斗十分凶险,其他人这时反而没办法插手帮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谁能坚持下去。
突然,一青年男子来到他们二人附近的一块山石上,说道:“罢手,罢手,刘老大你就要输了,别死撑了。”
此人声音虽然平淡,却显出了极深厚的真气,绝对是玄境修士,游子济手上一颤,决定停手。反观刘老大本来还能勉强支撑,但听到这青年的话,心底立刻泄了气,掌法一下子散乱起来,被游子济一掌击飞,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其手下赶忙过来搀扶,却没个人敢看青年人一眼,显然双方是认识的,而且这青年在这些人中极有威信。
青年人笑道:“好一个天才少年郎,见你所学的本事稀松平常,用起来却极具灵性,你的师父应当是个入道的武者,可惜他无法带领你走得更远。”
游子济一怔,顺着此人的言语道:“这位师兄说得不错,我已经卡在这境界许久了。”
青年人笑道:“哈哈,小兄弟真会开玩笑,你这般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天下人有几个及得上你?你只是功法不好才迟迟无法突破。你既然喊了我一声师兄,那与我也算有缘,我就待师父送你个好礼。”
游子济立刻假装大喜,道:“多谢师兄!”
“别急,我还没给你呢。”那青年人说道:“我名号丁零,正与我师在此处办事,偶然间碰见了这打家劫舍的刘老大,便收拾了他们,让他们改邪归正,如今看来却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这就杀了他们也算是为小兄弟出口气。”
他说到这里,立刻变得杀气凌然,便是游子济也忍不住吞了口吐沫,心底有些不安,这到底是杀了多少人才能有如此气势?
见丁零似乎真的要动手,那刘老大惊恐地喊道:“上师饶我一命,我一定痛改前非,将功补过!”他这一说话,却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喷出一口瘀血,那正是游子济打的。只余其手下皆双腿发软,抖成筛子,屁也不敢放。
游子济见情势不对,立马道:“丁师兄且慢动手,小弟毕竟没受伤,也只是与刘老大切磋一番,何至于取他性命,还是再给他个机会吧。”
那丁零闻言立刻收敛杀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惩罚他了,刘老大,还是感谢一下这位,这位……”
“小弟姓游。”
“哦,游老弟。”
刘老大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向着游子济跪倒,“多谢游小哥救命之恩。”这一番动作可谓真情实感,没有半点掺假。但见丁零,似乎刚才喊打喊杀的不是他一般。
丁零笑道:“不满游老弟,刚刚你们的战斗全程我都看到眼力,我见你之所为,似乎是想试试刘老大掌法的斤两,好让自己可以从中领悟些什么,我说的可对?”
对于此事,游子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点点头。
“果然是天才的行为,我师父便时常因此事这么夸奖我。”丁零哈哈一笑,又道:“可游老弟无需这么麻烦,你想要这罡掌,我给你便是,算不得什么厉害的东西。”
说罢,他直接扔出一本薄薄的书册,被游子济接到手中,其封面上赫然写着“罡掌”二字,这掌法秘籍就这么送人了?再看刘老大复杂的神色,恐怕这掌法便是他送给丁零的,只不过人家没看上。
游子济翻看了几眼,确认功法运行没有明显问题,他记住其中几处要诀,便合上书本,道:“无功不受禄,这秘籍我可不能要。”
丁零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一阵狂笑后,道:“这破掌法算什么,大路货色罢了,我还有许多无上之功法,那些才是真正的秘籍。这掌法不过是个见面礼,游老弟若不想要,便直接扔了吧。”
游子济见他不像开玩笑,立刻将书本塞进怀里,“那怎么可以,太浪费了。”
丁零道:“若是你入了我门,便知我所言非虚了。”
游子济惊道:“丁师兄的师父还要收徒?”
丁零道:“游老弟想错了,不是我师父要收徒,是我门中需要新弟子,我看游老弟便很合适,正想推荐你入门。”
游子济有些激动,但摸了摸衣服口袋,问道:“那敢情好哇,可需要拜师礼?"
“哈哈哈,游老弟可真是个性情中人。但我宗门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你修了我们的功法咱们便算是同门了,不知游老弟可有这种想法。”
游子济见丁零双眼不可抑制地透露出些许凶光,哪里敢不同意,连道:“小弟一直苦于没有好的师承,如今有这般机会自然不能放弃,丁师兄可一定要带我入门啊。”
“好!”丁零开心地拍拍手,又掏出一本小册子扔了过去,道:“这是我宗入门的净灵功,你先练着,等到了火候,我便会找到你继续传授你新的功法。”
游子济喜道:“多谢师兄!”
“现在都是自己人了,不需要什么谢不谢的。不过既然入了宗门可要有个法名才对,我身为师兄便给你起个名字,叫‘所为’怎么样?”
游所为?
不管如何,游子济现在都是要接受的,“谢师兄赐名,只是小弟现在还不知宗门的名字,可否师兄告知。”
“天启宗。”
游子济仔细回忆了下,却从未听说过,或许是陇州之外的宗门。但既然丁零已经放行,游子济自然也不想耽搁,告辞离开。
见人走了后,丁零似乎依旧很开心,便小心翼翼地道:“上师,您就这么让游所为走了?若他就此离开,不与我们见面了该如何是好?”
丁零嘴角翘起,“我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拿,到时候他不来也得来。我去忙师父交代的事,到时候先晾他几天,磨磨他的锐气。”
“上师高见。”
丁零脸一板,道:“你们吼道这里做甚么,三百六十只鸟抓到了么?要是耽误了师父练功,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刘老大你要是再带着人不干正事,我活剥了你的皮。”
刘老大吓得浑身一颤,“是,是,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去啊。”
……
福临楼前,一大清早便停靠了许多华丽的马车,它们的主人都是建平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哪个不是腰缠万贯,但此事却只能停在酒楼门口,好似集市中排队买菜的普通人。
福临楼的掌柜自然不敢做出这般动作,将一众家主拒之门外,除非他的买卖不想做了。但今天不同,福临楼被人给包圆了,而主人公正是明家家主的二弟,总督府的长史明功灵。
从他来到建平城以来,就经常与各家商会家主商议,今天却与往日不同,他不需要再给一些不明时势之人的脸面。
等到所有家主在外等待了几乎半个时辰,一大早起来的居民都开始对这些大人物指指点点的时候,明功灵才姗姗来迟,他下了马车,身旁跟随着铁将军,而卢策则早在福临楼中接替了其掌柜的位子开始布置安排。见明功灵来了,才正式开门迎客。
除了明功灵外,起头所有的各家家主,都面色严肃地走了进去,隐隐以一名老者为首。这老者曾也是建平城内数一数二的人物,只不过如今家道中落,虽然手段通天,但家族也只能混个第三当当。而建平城中最大的两个势力,山宗和计家并未到来。不过明功灵的目标倒也并非他们两家。
众人落座之后,一名身材十分富态的家主叫道:“明大人此次叫这么些人过来,莫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他穿着华丽,手上十个手指皆带满了价值连城的戒指,一副暴发户派头,所说的话自也符合他的身份,也算是将众人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明功灵知道此人只是个小卒,那背后的头领还没开口呢,他明功灵自然也不会先开口堕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群靠买卖东西起家的商人,连乡县中的豪族也不如,哪及得上明功灵的档次。
这个时候卢策却是说道:“宁财主可不要着急,这次叫大家来自有用意。”
那宁财主显然受了指使,半点不留情面,直接问道:“卢师爷说话不必绕圈,我是个粗人听不懂,有话直说便是。”
卢策见其他家主皆老神在在,心中暗笑,不会以为有这宁蠢猪跳出来便能唬住他?若有机会便要拿着姓宁的杀鸡儆猴,到时还指不定对谁有利呢。倒要看看你们能挺多久。
他语气和善地说道:“这次并非要与众位商议,只是询问各位的态度,并在今天做出决定。”
众家主皆觉得明功灵此番作为太过咄咄逼人,皆忍受不住,群情激愤,不等宁财主领头,便有其他人跳出来说道:
“明大人是要给我们下最后的通牒么?”
“我看明大人从始至终也没看得起我们,实在没什么可谈的。”
“我们的态度,就是不行!”
屋内一片乱哄哄的,想菜市场一样,但明功灵并未发火,只是卢策继续说道:“诸位稍安勿躁。”
他喊了几声众家主依旧没有反应,直到那隐隐为众人之首的老者咳嗽了一声,众人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那老者问道:“卢师爷还有什么话说?若没有我想我们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卢策拱手道:“让李家主见笑了,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间屋子里有些人不适合继续待着这里了。”
宁财主立刻跳出来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区别对待离间我们么?”
卢策语气依旧温和,但说的话却让人自心底发冷,“坐在这里的都是家财万贯,是一方财主,可是某些人显然是鱼目混珠,没资格继续呆在这里。”
宁财主道:“胡言乱语,这里的人我哪个不认识,谁的家底我不清楚,便真如你所言有人资产不足,我老宁便分他一半,也足够有资格坐在这里了。”
卢策笑道:“宁财主这个办法的确不错,可惜了,这个该出去的人是你!”
宁财主立刻愣住,惊呼,“你说什么?!”
卢策拿出一叠房契文书,对着他道:“宁财主,你卖给南州的那批丝绸,并未准时送到,所以按照协议,他们的损失你该全额赔付,这可是笔大买卖,宁财主果然是财大气粗,家产正好相抵,你现在除了手上的戒指,便没有任何钱财了。”
宁财主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总督府的人阴我,一定是这样。”
卢策语气第一次严肃起来,道:“宁财主可不要乱说,要知道祸从口出,到时候不但身无分文,恐怕还要丢了性命呐。来人,请宁财主出去。”
宁财主立刻闭上嘴,他环顾四周,见此刻没有一人出言帮扶,最终他将目光投向李家主,却见李家主面色如常似没见过他一般,如此宁财主的目光才暗淡下来,颓废地走出门去。
屋内沉默良久,长时间不说话,一众家主的压力反而更大,一个个坐立不安。
最终还是李家主开口道:“卢师爷这么做,是明长史的意思,还是总督府的意思,难道是想将我们这些商会全都一网打尽吃下去嘛?”
卢策心中暗笑,这只老狐狸终于正面长史的压迫了。
他说道:“李家主误会了,您是众位家主之首,我们动谁也不敢动您啊。”
李家主一怔,却没想到他竟这么直白地威胁,也不禁有些愤怒,道:“怎么说,除了老夫,其他人都要被明长史撵出去了?”
卢策道:“李家主所言的确曾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过,不过那都是不成熟的想法。”
李家主实在看不透卢策的意图,便道:“卢师爷到底什么意思,尽可明言。”
卢策道:“在下只是觉得以李家的实力未必不能恢复往昔的威名,再不济也不该被计家压上一头才对。”
李家主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道:“谁不知总督府要与山宗、计家合作做个大买卖,卢师爷现在说明长史要跟我合作,压倒计家?把我当三岁小孩子耍么?”
卢策道:“谁说明长史只能与一家合作了?便是其他家主亦有机会啊。”
李家主眼睛一眯,看向了明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