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天气放晴了,但积雪太厚,马车无法前行,所以他们决定多留几日,待积雪消了之后再赶路。
这几日,赵颉也不跟底下人玩闹了,一门心思盯着李景慎,连他上茅房也不放过,夜里也不让他舒坦,还假借自己做噩梦之名,时不时给李景慎来两圈或者踢两脚。
李景慎苦不堪言。
颜珠儿颇有些得意。有弟弟护着,真好。
连着两日出太阳,温度上升了,到了第三日,积雪终于开始消了,于是大部队上路了。
一口气赶了三天的路,大伙儿都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福王,叫苦连天,不是脚肿就是腰疼,扶着腰劝李景慎停下歇一天,否则他的这条老命得报销。
“等过了前面那条山谷再说。”李景慎面色有些凝重,然后叮嘱下边人进入山谷后,尽量别出声,脚底下尽量快些。
福王见李景慎不怎么给自己面子,很是不悦,便去了颜珠儿的马车内,同她抱怨起来,“这个李大人可真是铁石心肠,当初从我这儿骗走安家营东面的那块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不好说话。”
“要不,你去劝劝他。”福王试探地问道。
颜珠儿尴尬又无奈,“他是皇上派来保护我们的,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福王摸了摸鼻子,“话虽然这么说,可他这也太不近人情了。这样的男人不能嫁,不够体贴。”
颜珠儿囧。合着她和李景慎的那点事,人人皆知?
大部队进入山谷,大家一直保持安静,只听得车轮滚动发出的声音,以及马蹄声阵阵。
福王见说不动颜珠儿,很是无奈地让车夫停车,准备下车,回自己的马车。
就在马车停下那会儿,颜珠儿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响,立马警觉,扯开车帘子往山顶上看,只一瞬的功夫,山上的积雪朝山谷崩塌而来。
“雪崩了,快跑。”她尖叫着朝李景慎他们喊。
李景慎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赶紧督促队伍加速前进。
然而就在大部队即将出山谷的时候,事故还是发生了。
大量的积雪冲下来,马车被撞翻。
车内的颜珠儿被狠狠撞在车顶棚上,当时人就晕了过去,而准备下车的福王也被撞倒,很快也失去了知觉。
颜珠儿被福王叫醒的时候,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被召唤过来的。
“孩子,你没事吧?”黑暗中,福王拍带着她的脸颊,声音有些焦急。
“我没事。”颜珠儿回应,声音是沉闷的,似卡在胸腔。
马车内极压抑,漆黑而阴冷,仿佛冰窟。
福王听到她有了回应,明显松了一口气,“咱们被雪买了,还好有车子挡着。”
“颉儿他们呢?”颜珠儿揉着左侧的额头问。
马车翻车那会儿,她整个人撞向马车左侧,左边额头是最先受伤的。
“他们应该没事,说不定这会儿正想办法救我们。”福王乐观道。
颜珠儿发现小白不见了,想起马车被撞翻的千钧一发之际,小白从马车内蹿了出去。
颜珠儿胸口憋闷得厉害,福王却是很悠哉,同颜珠儿忆苦思甜起来,“当年见到你母亲第一眼,我便爱上了她。她是天香楼的头牌,捧她的人很多……”
颜珠儿没心思听他的追忆,胸口揪心地疼起来,冷汗大颗大颗地往外冒,手脚渐渐冰凉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赵颉焦急的喊声,“姐,父王,你们在哪儿?”
“在这儿在这儿。”福王立马回应。
“主人,撑住。”颜珠儿隐约听到了小白的声音。
李景慎与赵颉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找到颜珠儿与福王,多亏了小白。
救援很快,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就被刨出来了。
“孩子,你先出去。”
难得这个时候,福王还会先想到颜珠儿。
颜珠儿捂着伤口,强忍着胸口剧痛摇头,“您先出去。”
马车里终于有了光,福王也终于觉察出了她的异常,忙问,“孩子,你可是觉得不舒服?”
颜珠儿还是摇头,然而下一刻却哇的一下,呕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福王慌了,叫喊了起来,“颉儿颉儿,你姐姐吐血了。”
马车右侧在最上面,也是最先被挖出来的。
李景慎与赵颉听说颜珠儿吐血了,立即破开马车的右侧车壁。
福王忙将颜珠儿抱起,李景慎在上头抢先接过。
颜珠儿已然昏迷,面若白纸,气若游丝,分明是命悬一线。
李景慎急得喊随行御医,可却被告知随行御医还被埋在雪里,这会儿还没挖出来。
李景慎几乎要发疯。
“最近的驿站就在十里外,去那里吧。”赵颉喊道。
李景慎二话不说,抱着颜珠儿就跳上一匹马,飞驰而去。赵颉也跟着去了。
大部队来时有一百多号人,这会儿只剩下了七十多个,剩下的后部队几乎被全埋了。
在小白的帮助下,两个时辰后,全部被埋人员都被挖出来了,死了五个,其中就包括随行御医,其他的多少受了伤。
福王难过,却也于事无补,加之心中挂念颜珠儿,草草让底下人将那死去的五人埋了,之后调整了队伍,继续前进。
他们到达驿站时,李景慎已经请了大夫给颜珠儿看过了。
“撞到了心脉,恐怕,”大夫看完之后连连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李景慎抓着颜珠儿冰冷的手,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大夫,你得想办法救救我姐,我求你了。”赵颉拽着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
那大夫不知他的身份,听他这话,沉下脸,“该做的老夫都做了,但她的情况你就是求老天爷也没办法。”
大夫是看惯生死的,但还是给开了一副药方给他,“若能喂她喝下药,或许还有希望。若没办法喂进去药,那老夫也只能帮到这儿了。”说罢,摇着头叹息而去。
赵颉立马让人抓了药,熬了送来。
颜珠儿始终昏死着,喂进去多少药,就流出来多少。
赵颉急了,冲李景慎吼,“你不是说要娶她吗,快想想办法啊。”
李景慎端起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俯身,将用嘴将药喂进颜珠儿口中。就是这样,也是流出来的多,喝进去的少。他并不气馁,反反复复上百次,终于喂下半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