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点将台,耶律大石立即调度兵马,准备迎接恶战。若论士卒之悍勇,三万幽都兵马的确不如那些女真勇士;但若论军纪阵法,耶律大石则对麾下士兵有着充分的自信。完颜宗望远观辽军变阵,十分不屑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女真精兵的锋芒岂是区区一个口袋阵能够装下的?”先锋兵马的首领此刻已经被完颜宗望召回身边,说道:“只待二太子一声号令,末将必一往无前,撕破那只口袋!”完颜宗望忽然接下腰间佩刀,说道:“这把刀乃父皇所赐,随我南征北战多年,今日我转赠与你,希望你永远是大金国最锋利的戈矛!”先锋官捧过战刀,郑重说道:“此刀若不能砍下敌将首级,末将自刎以谢皇恩!”完颜宗望亦是许下重诺,说道:“待攻破敌营,本帅记你首功!”
耶律大石离开之后,蜀国公主立刻问道:“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王浩神秘一笑,说道:“你不该问我真假,而是该问我有几成把握!”蜀国公主难以心中惊喜,说道:“那你究竟有几成把握?”王浩不急不忙说道:“十成!”不远处的喊杀声再次响起,蜀国公主面色凝重,说道:“敌军已经开始进攻了!”王浩点头,说道:“萧山别的水渠应该挖好了吧?”蜀国公主不解,说道:“向壕沟中灌水,只能淹死那些被困的俘虏,并不能打断敌军主力的进攻,甚至会适得其反,彻底激怒敌军!”王浩却是反问道:“如果我能在壕沟中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呢?”蜀国公主不明所以,说道:“既然你向壕沟之中灌水,又如何能够点火?”王浩解释道:“大宋立国之初,江南有数场大型水战,使用的皆是火攻!”蜀国公主依旧疑惑,说道:“据我所知,那是在舟船至上满载木屑硫磺,而后借东风之力,焚烧敌军船队。可今日情形,窄窄的壕沟可行不得舟船!”
王浩无奈而笑,说道:“你说的是东汉末年的事情,在隋唐之后,猛火油被应用于战场,火攻的战法与威力早已大为不同!”蜀国公主恍然大悟,说道:“你先前对我说从胶州运来了数十车美酒,然而迄今为止整个军中却丝毫不见酒水增多,莫非你运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美酒,而是猛火油?”王浩点头默认,说道:“大战在即,就算嗜酒如命的酒鬼,也应该分的清轻重缓急吧?”
蜀国公主不禁对王浩刮目相看,心中却又有一缕失落,说道:“可你为何连我也要隐瞒?”王浩说道:“敌强我弱,你又是一军主帅,如果不能下定玉石俱焚的决心,我再多的奇谋也将难以扭转大局!”不远处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王浩说道:“跟我走吧!”蜀国公主问道:“去哪里?”王浩答道:“让你看一看什么叫‘流火无情’!”
当王浩和蜀国公主来到水塘与水渠连接处时,萧山别已经挖好了水渠,并兴致勃勃说道:“只待殿下发令,定能淹死这帮贼人!”蜀国公主不自觉看向王浩,问道:“何时开闸放水?”王浩答道:“现在!”蜀国公主没有多想,立刻命令道:“放水!”冰冷的池水沿着新挖的水渠流入壕沟,掠夺女真俘虏的最后一丝生气,而木桥之上,杀声震天,彻底掩盖桥下人的惨叫。
耶律大石主动后撤,在两军之间让出一片空地,女真先锋一声冷笑,喊道:“敌军避战后撤,众将士随我冲杀!”女真先锋官并非没有看出辽军只是变阵,并非撤退,但过分的自信让其认为所有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将变得苍白无力;况且,女真自起兵以来在兵力相等的情形下从无败绩,而今日依旧不会例外。辽军主动后撤,六辆盾车亦变换阵型,成一字排开,滚滚向前。
然而任何人不曾想到的时,就在双方即将交战之时,目前之下突然烧起熊熊大火,炽热的火苗,浓烈的黑烟瞬间将三万匹脱军一分为二。与此同时,三万幽都兵马开始全力进攻陷落的五千女真先锋。完颜宗望再也看不到火墙之后的情形,但惨叫声却越来越振聋发聩。完颜宗望已经顾不得身为二太子的仪表,几乎是滚落下马,攀爬着冲向壕沟。身旁的护卫在壕沟之前死死抱住完颜宗望嗯双腿,劝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主力尚存,还望殿下莫要冲动啊!”完颜宗望却嘶喊道:“告诉我,火从何来?”侍卫不知,只得面朝黄土,沉默不语,但抱紧完颜宗望的双臂却不敢丝毫松懈。
蜀国公主看着一桶桶倒入沟渠的猛火油,感受着炽热火焰带来的温度,脸上浮现出无限惊喜,说道:“你这一把火比之周公瑾火烧赤壁又如何?”王浩说道:“周公瑾火烧赤壁,覆灭曹军八十万,进而天下三分。我这一把火,不过是歼灭敌军五千先锋,真正的决战尚未到来!”蜀国公主没有否认,说道:“据探马来报,与我们交战的乃是贼酋长子完颜宗干的三河军和次子完颜宗望的匹脱军,各三万兵马。”王浩心中想到:“女真立国之初,为团结各方力量,定下了兄终及弟的国策。然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四个儿子偏偏既非庸才又非孩童,而是手握兵权、战功赫赫的诸侯王。虽然完颜吴乞买的实力尚足以压制诸多子侄,但各大王子皇孙、权贵诸侯之间对于金国皇权的争夺,却也随着女真大军的节节胜利,愈发激烈。”王浩对比着东面和北面的战况,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而金国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宫廷政变便是完颜宗干的次子完颜亮一手发动的。如果说完颜宗干无意于金国的最高权位,想必是无人能够接受的,只是就当下的局势而言,完颜宗干空有野望而缺乏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