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平吉稍作思考,认为完颜古诺的建议的确是眼下唯一可行之策,说道:“将军可知前线大营的粮草可供几日之需?”完颜古诺瞬间明白平吉的话外之音,说道:“三十日!”平吉点头,说道:“粮草每三日一队发往前线大营,换言之我们最多可集合十支粮队!”完颜古诺摇头,说道:“敌军出手狠辣,经验丰富,不似初犯,为免耽误前线战事,我们最多集结五支粮队!”稍作停顿,又问道:“你军中可有熟悉道路之人?”平吉答道:“有!”片刻之后,一名精壮男子来到。完颜古诺说道:“我这里有一场富贵,你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男子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属下愿意拼命一搏!”完颜古诺大喜,掏出一枚虎骨令牌,说道:“你持此令牌速将我军粮草被劫之事报于谙班勃极烈,请他发兵剿贼!”男子接过令牌,小心翼翼放入怀中,说道:“若大人问及敌军情况,小人当如何作答?”完颜古诺稍作斟酌,说道:“敌军千人,兵甲精良,战力凶悍,来去如风!”信使得令,一人三马赶往上京前线。
上京之战,无论是对于金国还是辽国,都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举国之战。天祚帝在经历接二连三的惨败之后,早已深刻明白:“上京城中仅存的五万兵马就是自己身家性命的最后保障。此战若胜,大辽或许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若败,恐怕不仅是江山易主,契丹皇室也将为之陪葬!”故而对于女真人接二连三的挑衅,天祚帝严令各部兵马,只可坚守城墙,不可主动出战。反倒是王浩和蜀国公主所在的联军大营,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绵延数十里的战线,在依靠战马传令的年代,只能被划分为数个阵地,由各自主将指挥作战。完颜宗望的三万匹脱军和完颜宗干的三万三河军,负责进攻上京城外的联军大营。勤王联军之内,蜀国公主为最高统帅,负责监督粮草军械及统一指挥;萧山别为中军将军,负责统领一万从辽东返回的宫帐军;耶律大石为右军将军,负责统领三万幽都兵马;萧昱为左军将军,负责统领两万云中兵马。在东线现场,无论是进攻一方还是防守一方,恰好都是六万大军。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干的女真兵马因为节节胜利,士气正盛,麾下猛士个个摩拳擦掌,深怕迟人一步少了功勋。蜀国公主麾下的契丹兵马,虽为辽国仅存的主力兵团之一,但因为大局失利,人人自危,严阵以待的布防却依旧不能掩盖士气之中的惶恐不安。
了望台上,蜀国公主和王浩并肩而立,看着即将短兵相接的双方阵线,说道:“这是我们来到上京之后的第一次大战,你却让我将战场指挥权毫无保留移交耶律大石,究竟是何用意?”王浩点头,说道:“站在这里,让六万士兵看清楚他们敬爱的公主始终与他们同在,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
蜀国公主恍然大悟,说道:“所以你才会再三叮嘱,一定要我披上这件硕大的红色披风?”原来王浩为了稳定军心,专门命人做了一件“军旗”大小的披风,并让蜀国公主披上它立于三丈高台之上。听到蜀国公主的询问,王浩不自觉发笑,说道:“你我皆非帅才,临阵对敌只会自乱阵脚,又无万夫不当之勇,冲锋陷阵亦无太大价值,反而是站在这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蜀国公主有看向王浩身上的深蓝色披风,说道:“本宫乃三军统帅,一举一动关乎军心士气,你不过一个宋国县令,为何也要如此引人注目?”对于蜀国公主略带挖苦的口吻,王浩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耐心说道:“正因为我是大宋使臣,随时能够撤离,留在这里便是为了告诉那些迷茫的士兵,我对这场战役有着必胜的信念!”蜀国公主心中感动,说道:“你真的相信我们能够获胜吗?”然而未及王浩回答,蜀国公主突然又说道:“还是你愿意陪我共同面对任何结果?”这两个问题,尤其是后一个问题,是王浩不曾想到的,只得讪讪而笑,许久之后吞吞吐吐说道:“其实我还做了第二手准备,我的护卫已经收拾好行囊,一旦战局不可挽回,则立刻南撤!”蜀国公主万万没有想到王浩竟然会是如此回答,不禁大怒,看着即将怒发冲冠的蜀国公主,王浩急忙补救道:“我也为你准备可一匹马,如果到最后无法助你收复山河,至少也要保你性命无忧!”蜀国公主忽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嘴角上翘,泪水泉涌!
耶律大石和萧昱本就是故友,唯有萧山别始终追随蜀国公主,与其并无交情。在最初见到蜀国公主的时候,耶律大石实则忧虑远大于惊喜。三万大军,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如果再加上萧昱两万云中兵马的协助,耶律大石有信心为上京城争得一线生机。可是与蜀国公主会师之后,大军的最好指挥权便不再属于自己。虽然这位蜀国公主并非庸才,又有征战辽东的战绩,可敌人太强,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后果。直到两天前,女真人的进攻即将到来的时候,蜀国公主毫无征兆地在军事会议上宣布了最终的人事安排,而最终的结果更是任何人都不曾预料到的。耶律大石始终感觉到蜀国公主对自己虽无恶意,却也并无好感,只要蜀国公主能够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已是最好的结果。然而命运就是怎么奇妙,在耶律大石最忧心忡忡的时刻,蜀国公主赐下了人间最有效的定心丸。
耶律大石接过指挥权之后,毫无疑问地将三万幽都兵马安排在了最前线。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干虽为兄弟,可帝王家哪有许多手足之情,完颜宗望深信单凭自己麾下的三万匹脱军,便足以踏平上京城外的营寨。然而大战首日,辽军却突然有了焕然一新的变化,无论是战术阵法还是军心斗志,都是不同于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