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太学可期
“朕自知其中艰难,然有此构想便是不易,更何况与尔先前所献种种器物良策首尾相应,怕是早有构思罢?”
想到扶苏入朝后的种种作为,即使是嬴政也不由得有些愕然,对自己这个长子愈发赞赏:
“先前种种诸事尚未发觉,至今方明其中步步为营之势,诸事皆是环环相扣,布局长远,可见城府。”
扶苏哪敢应下,这不就相当于说自己一直把嬴政牵着鼻子走么,虽然客观上看来的确是这样。
“儿臣并无此等筹谋布局之能,只是熟读先贤故事,又见大秦新立后种种疏漏之处,故而有感而发,实属巧合。”
扶苏说的其实也是实话,当初造纸的时候他哪里想的到今天的情景,只不过为了赚取政治资本而已。
只不过随着融入秦朝越来越深,自己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自然就有了后面邸报、察举、太学的构想。
扶苏不由得感谢起中华源远流长的历史来,心中暗自思忖:
“这就是历史悠久的好处了,即便是在秦朝,先贤们却也把东西都给想了个七七八八,让我有个借鉴的由头。”
嬴政看着扶苏自谦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失笑:“即便势位日涨,扶苏这温厚自谦的性子却是从不更迭。”
“即便有先贤旧事,能从中采撷出可适于当下的良策也是不易,朝中苦心钻研经学的博士大有人在,
其中不乏数十年苦读之辈,但似尔这般能用于当今之世者却是寥寥无几,又何必自谦!
身为诸子之长,尔这表率之举足以为仿照,将闾,尔既要加冠,日后要多多效仿长兄所为。”
嬴政的话语中却是多了些血脉亲情间的温情,少了些君君臣臣的疏离,最后一句更是点名将闾。
“谨遵父皇教诲,皇兄入朝以来所为种种,儿臣自是心神向往不已,日后定然以皇兄为标杆时时自省。”
将闾对着嬴政恭声听命,昔日成长之时,将闾只知扶苏品性温良,却是不想为政之能也如此超凡,心中自是敬佩不已。
虽然二人只差了一岁,但势位却已经是天壤之别,一个才刚刚准备加冠,一个却已经爵赐文成,职为内史了。
因为商鞅昔日的法令,即便是将闾这样的公子也不能直接获取爵位和官职,看似差的只是一年时间,其实是弗如远甚。
“看来将闾这次的确是因为加冠的事情才被召来,这才是秦朝公子的常态。
毕竟除了登上帝位的胡亥和监军北地的扶苏,历史上的其他公子都是毫无政治权力,只有临死的表现而已。”
扶苏入殿前的猜想从嬴政的话语中得到了间接确认,但心思却不由得发散起来:
“秦朝对宗室子弟的安排也确实不太好,不求像后世西汉那样个个分封出去,好歹也该给点权力啊。
要是能像明朝那样分封几个藩王出去,也不至于灭亡的如此突然,最起码有个扛大旗的。”
不过扶苏也知道,分封制毕竟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往边疆苦寒之地分封一二公子还好,
要是像西汉那样是个皇子都能分出去有一块自己的封地,导致的结果必然就是尾大不掉。
后世西汉时景帝的七国之乱,汉武的推恩令,无一不是为了解决刘邦留下来的烂摊子。
只能说,什么情况下有什么样的制度,像西汉初年那种凋敝的情况来说,分封可以一时续命,
但当王朝步入不可避免的集权进程当中时,藩王的封国便是最大的阻碍必须削除。
“将闾既已至加冠之龄,不知择日何时?”
扶苏面上呈现出惊讶的神情,毕竟进来的时候嬴政和将闾都没提到这事,自己当然要装装样子。
“有劳皇兄挂念,加冠之日初定于明岁二月十五,只是加冠诸事繁杂,今日才特来请父皇定夺。”
将闾对着自己的长兄恭敬回话,加冠可是人生大事,特别还是当今公子,自然礼仪繁杂步骤众多。
“哦,那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个月了,确实有点紧,难怪将闾要过来让嬴政定夺。”
因为扶苏自己没有亲身体验过加冠之礼,因此心中对将闾的冠礼很是保留了些许期待,对着将闾言道:
“加冠之事自有奉常操办,尔也无须太过忧思,明岁后便是弱冠之年,可以同为兄一道入朝参政了。”
他看出将闾暗藏着的激动之情了,毕竟是人生中第一件大事,难免会怕出什么差池。
不过扶苏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迅速转向嬴政对太学之事补充道:
“至于太学之事,儿臣以为明岁建造为佳,一来是诸事准备时间尚需颇多,二则年关将至,不宜大兴劳役。”
没错,秦朝马上就要过年了。
后世的公历秦朝现在自然是不用的,但是农历也不是秦朝的正经通行历法,那要等汉武帝颁布太初历了。
此时的秦朝采用的历法还是颛顼历,颛顼历最大的特点就是以建亥孟冬之月,也就是农历的十月初一为岁首。
换句话说,再有不到十天,扶苏就要过大年初一了,他当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再征发一批徭役赶不上过年。
这也是先前陈平为什么不愿意过来咸阳的原因之一,马上就要过年了,人家当然不想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咸阳。
韩信那厮是家里没有人了,自己也是个破落户没人愿意搭理,陈平却还有着亲人能团圆呢。
“皇兄虽然入朝理政,这温良仁恕的性子却是始终未变,对黔首都不忍令其于年关之前服役,实在宽厚啊。”
公子将闾看着眼前一脸诚挚的长兄,心中又是一阵敬佩,不因求取事功而忽视黔首,当真是仁厚。
嬴政虽然不在乎那些被派遣过来当劳役的民夫能不能过个好年,但既然扶苏这么说了,也不急于这几天。
“善,便如尔所言,待明岁再行征调。”嬴政难得对视若无物的黔首们仁慈了一回。
“多谢父皇恩典。”眼见嬴政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扶苏大喜过望,对着嬴政连连道谢,他可不想受千夫所指。
“看来嬴政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还是很能听得进去劝的,只要不像原身那样动不动在根本制度上忤逆就行。”
扶苏在心中暗暗分析,随着对嬴政接触的机会不断增多,对这位千古一帝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若无他事,尔等便自行告退罢,年关将至,多多与尔等母妃相聚,只是莫要耽误政事便可。”
嬴政挥挥手下了逐客令,最后一句很明显是对着扶苏说的,毕竟将闾现在也没啥政事能够处理。
“儿臣告退。”扶苏和将闾异口同声,向着嬴政行礼后便一同转身出了大殿。
“多日未见将闾,尔身形又壮硕不少,不愧是到了加冠之龄的年纪,有些男儿气概了。”
扶苏开始对着将闾硬夸,没办法,这两兄弟从前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总不能一出来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有劳皇兄挂念,皇兄看上去却是清减不少,政事固然要紧,这体质康健才是最为关键之事啊,切莫操劳。”
礼尚往来,将闾也对扶苏的外貌进行了一番点评,不过却比扶苏说的真心实意多了,毕竟扶苏确实瘦了不少。
“哎,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既然选择了入朝为父皇分忧,便免不了辛劳几分,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扶苏摆摆手,心里却是被将闾的话引得些许共鸣,入朝以后虽然不需要干体力活,但耗费的心神却是十倍于往昔。
将闾见此情形也是十分识趣,拱手一礼表示告退:“皇兄身兼内史之责自然诸事缠身,将闾便不多做叨扰,
待日后年关休沐之时再行拜访,定然与皇兄畅饮共诉旧情,将闾告辞了。”
扶苏自无不可,虽然这将闾看起来对自己很是尊敬,但毕竟也是潜在的竞争对手,还是要有所警醒。
“将闾真是善解人意,为兄确实仍有庶务缠身,那便就此别过,日后再行畅饮。”
扶苏对着将闾回礼,两人各自登上马车向自己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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